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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修羅
無妄崖上,功德碑前,雷雲滾滾。
“現在呢?你死之前,我再問你一遍。這世上,到底誰才是卑,誰又是尊?是誰把誰踩在了腳下,是誰勝者為王?誰又敗者為寇?”
墨鴻躺在地上,用那雙失焦的雙眼看著身上的男人。男人的嘶喊在墨鴻耳畔不斷回響。
良久,墨鴻笑了。笑的那樣淒涼,近乎瘋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眼中的暴虐與狠厲愈來愈深,很快,成了漩渦,成了黑洞,“我是瘋魔,是厲鬼,你不也一樣麼?用腳下累累白骨,滾滾鮮血換來的寶座!就算成了天子也抹不去你骨子裏的血腥!我們都是一樣的,一樣的!我進無間你也別想逃過修羅!!!我會等著你的……一直!”
二人的身後是鉛灰色的天,是淒風楚雨。
“哈,真是對不住啊,凝兒,我要食言了。”墨鴻閉上眼,嘴角噙著笑,任由身上的血流幹,流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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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民間,無論是在話本子上還是在說書人口中,流傳著一段佳話:嘉和五年,先帝謝裴微服私訪,途徑宣文鎮,不料遭北奴人偷襲。墨鴻以一己之力抗衡近百個北奴士兵,救了已經奄奄一息的謝斐。嘉和五年八月,為報其救命之恩,收年僅二十歲的墨鴻為養子封平宣王,成為史上最年輕的異姓王爺。
陽光明媚,綠樹成陰,幾縷陽光透過盛夏的葉照在少年的臉上,少年眯起一對桃花眼,看向前方不遠處的那一座孤零零的平房。不是別人,正是墨鴻,二十三歲,無字。
“殿下,是程楊。”一位穿著玄色長袍的男子不卑不亢地說。他劍眉星目,低垂的眼簾把他所有情緒盡數收起,堅挺的鼻梁,頗為俊朗。他是一直跟在墨鴻身邊的侍從,玄羽,字璣華。
“哦?是麼,那還真是巧了。”想來,也有三年沒見過那位年近半百滿頭白發的老將軍了。
程楊和先帝是自幼相識,又為先帝打下大片江山。可終究是帝王心難測,誰又曾想到,這忠心不二的老將軍會被就此淡忘。
還記得,墨鴻剛被封王沒幾年,這位程老將軍就因頂撞先帝被貶,便再無蹤影。先帝念舊情,平時頂撞倒也無事,可誰讓那老將軍不知避其鋒芒,觸了先帝的黴頭。邁開腳步,咬著草根推門而入,玄羽隱入暗處。
和外觀一樣,院子裏隻有一個石桌和四個石凳,外加石桌旁那一棵半死不活的柳樹。滿頭白發的程楊正坐在石凳上,手指輕扣著桌子。見來人,先是一愣,而後站起,一拱手:“草民見過王爺。”
墨鴻嘖了一聲,不滿道:“老將軍不必如此,我這人不講究那些俗禮,您也是知道的。”
程楊苦笑了一下:“我也早就不是什麼將軍了。”他沒有繼續寒暄,掃了掃身旁的石凳,“請坐。”看著墨鴻坐下,接著說:“前些日子,北城動亂,鎮南侯不遠萬裏前去鎮壓,王爺途徑北城,想來定是見過侯爺了吧。”
墨鴻:“正是。”
程楊半閉著眼,思緒已經飄向遠方:“侯爺近來可好?”鎮南候,鍾岩,字浩遠。是程楊的徒弟。
“他?還能怎樣?”墨鴻冷哼一聲,氣憤又無奈,“我早就告誡過他,做人要圓滑些,尤其是現在新帝登基,他不僅和我同是先帝養子,又是名聲赫赫的統帥。可他不聽,我又能如何?”
程楊想接話,這是卻從旁走來了一位美目清秀的白衣少年,手裏還端著一碗湯,微微欠身:“師傅。”
一看到他,墨鴻眼前一亮:“許久未見,四弟倒是越發俊朗了。”
又是一欠身:“王爺也是。”這讓墨鴻有些吃驚了。
鶴麾青衣,眉目磊落。
記得上一次見到他是在兩年前,當時他可是連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令墨鴻沒想到是,短短兩年,他的這位四弟將初見時的那一絲青澀和不安硬生生變成了超脫世外的大師風範。
五年前,鍾岩奉先帝之令,前去邊關尋找那剛出世不久就被蠻人聖女帶走的四皇子,謝閔,字溫傑。
都說自古無情帝王家,可偏偏先帝是個多情的人,眼看著蠻人已經是苟延殘喘,滅了便是,但大概是先帝不忍又或是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原因,不顧老鎮南候的極力反對,非要與蠻人結親交好,而那蠻人對大蘭的精甲強兵無可奈何,隻得俯首稱臣。表麵一派祥和,實際暗流湧動。蠻人聖女更是對大蘭恨之入骨,生下謝閔後發起兵變,可還不到半年就被老鎮南候壓了下去,一杯毒酒賜佳人。而此時還不到周歲的謝閔被扔到了邊境的深山之中,直至兩年前謝閔入宮,先帝交代了兩句,於嘉和十七年駕崩,享年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