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來曆神秘的天外魔族做客神陸,掀起人間浩劫,好巧不巧的,降臨之地就在那李止飛升成仙的小雲鑼州。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花雲神陸,光怪陸離最合適不過,那要形容成過仙,出過一尊殺神,又是魔族最早登陸地,之後還出了位魔族教主的小雲鑼州的話,則是波詭雲譎,異象斑駁。
小雲鑼州有什麼?
一片血色天空。
一座懸浮半空的山。
一座人人臉上都很喪的城。
沒有正道大宗門坐鎮,每天都能見到宗門修士,山澤野修比拚術法,不是切磋道法,不是禮尚往來的問道,隻是單純在路上打個照麵,看不順眼就大打出手,明得不行,來陰的,個個睚眥必報,心狠手辣,一旦動起手來,就非得分出個你死我活來,其中尤以四年前殞落洛神州的魔教教主白熙手段最為殘忍,一個不開心就要一座宗門悉數死絕,冷血到讓人隻是提提這個名字,就後背發涼。
也許是延續了那位殺神殺盡一州山上山下人的風氣,反正小雲鑼州沒有過一天太平日子,山上修士隻管逞凶鬥惡,山下凡夫俗子身處水深火熱,在這實力為尊的無法之地,隻要拳頭夠大,就有真正的大自由,到處都在死人,吃不上飯餓死的,穿不上衣凍死的,無妄之災不幸落在頭上給修士一掌拍死的,見怪不怪,能活著既是幸運,又是最大的不幸。
不知飛升成仙的李止知道靈氣反哺天地卻造就一尊殺神,牽連一州山水動蕩不安幾百年會作何感想。
沒有一點兒生氣,天空蒙著一層朦朧灰色的喪城,城裏沒有喪樂,但每個人都很喪,目光呆滯,表情麻木,如同一具具行屍走肉。
方圓百裏寸草不生,飛禽走獸孤鳴悲鴻,邪魔歪道行凶作惡,更可怕的是,這裏還生活著魔,這也是浩劫過後,各自為營的大宗門不願踏足烏煙障氣的小雲鑼州最大原因。
一位神情冷冽的中年劍客任憑妖風在耳邊呼嘯,眼神銳利,反手握劍,劍光落在他的臉上,映射出一張英毅的臉龐,他集中注意力,仔細探尋著這方天地裏的一點風吹草動,不敢有半點鬆懈。
齊阿不是在小雲鑼州,就是在去往小雲鑼州的路上,在宗門沒待多久,看到那個小子握劍的手沒有一點兒顫抖,每一次出劍力度準度不多不少,他便覺得自己就算死在這裏也沒什麼放心不下的了。離開之前,他隨口一問,以後想不想和他一起戰鬥,來這小雲鑼州斬幾個魔族,那個小子搖了搖頭,說不太願意,但要是是和師傅你一起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這讓齊阿很得意,覺得自己興許是個好師傅。
手中那柄除魔,一點都不寂寞,在這魔族隱匿,修士不仁的小雲鑼州,最適合砥礪劍心,於生死中登高,要他以為,戰鬥才是練成絕世劍法最好的修煉秘籍,待在靈氣之地,比劃兩下劍招,不適合成為一名劍客,很強很強的那種劍客,況且劍法,從來都和花裏胡哨的劍術不一樣,見招拆招,無招勝有招才是劍法之最。
齊阿建宗不過幾十年,收了七八個弟子,輩分最小的數那山腳下守門的童官,說他無趣,更多是覺得一位大劍客脾氣太臭,臉也臭,直來直往,不會為人處世,還和頂天立地的沈先生分道揚鑣,忘恩負義,說這話的,嗯,被齊阿遞了一劍,砸進龍延河,落荒而逃。幾十年裏,七八個弟子中不乏有心誌堅韌不拔者,在師傅不在的情況下挑起了爛攤子,齊阿不是好師傅,更不是個好宗主,大弟子躋身金丹那天,齊阿就成了甩手掌櫃,獨自一人遠遊小雲鑼州,沒有那層關係在,怕是早給九重天宮給擠兌死了,畢竟,從九重天宮建宗第一天起,蘇州就無第二家山上宗門。
一陣大風席卷而來,枯敗的草垛被連根拔起,高空之上升起一個大漩渦,日月失色,一個大塊頭從天而降,剛猛一拳砸在齊阿站立著的地方,另一邊,一團火球迸射,像一支箭矢,直奔齊阿麵門。
大漩渦處,有一隻身軀龐大,長有六隻遮天蔽日的大翅膀,一雙鋒利的獠牙的六翼魚龍盤旋,每一次煽動翅膀,天地間都要刮起一陣無名大風。
齊阿就地一滾,身形迅速消散在三人視線中,那從天而降的大個子腳下的土地開裂,陷進去一個深坑,灰塵飛濺,他將扛在肩上的大柱子抱在手中,一個橫甩,試圖找到齊阿的身影。那團火球一擊不成,顯得有些暴躁,一彈一彈的落在了大個子身旁,隨後化作一個渾身被焰火包裹的一具骷髏,兩隻空曠的眼睛裏有兩團火跳動。
誰都沒想到,對付一個齊阿,魔族會來三位魔將,六翼魚龍追風壓陣,岩魔塔塔,火魔金炎主殺。
六翼魚龍仰天咆哮一聲,消失不見的齊阿驀然出現在那龐大身軀上方,白光一閃,除魔劍身斬在追風背後那根凹凸起伏的大脊柱上,帶起數道火花,得虧魔族體魄強悍,魚龍一族又更是出了名的皮糙肉厚,一身鱗片堅硬如鐵,追風才沒被這狠厲一劍給攔腰斬斷。隻是即便如此,雖然沒受太大的傷,但被人這麼挑釁,追風明顯怒極,他猛地一擺尾,長長的尾巴如一道大鞭子橫空掃去,勢要將趴在山上螻蟻般的人族修士給一鞭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