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這日頭落得太快的緣故吧,每日必等夕陽在山方會踏出碧水琉璃殿的那位大人竟然早早就站在了眾人的眼前。
不知為何,今日的她並沒有輕妝拂麵,反而濃妝豔抹。
細長的杏眸微端輕點紅彩,但這顏色竟意外的適合,深沉濃烈,像極了將亡之人的鮮血。
廣袖一撫。
刹那間,四處竄出的鴉雀便遮住了微綴星辰的夜天,唯一的光芒都被遮掩,世界變得漆黑無光,像是死神拉上了幕布,所有人的靈魂都將會悄無聲息的被收割個幹淨一般。
黑色的羽毛落向了她的肩頭,即將觸碰便化為飛煙,女人向前一步,這時方知她並沒有穿鞋。
廣袖二撫。
以腳下為起點,火焰快速的向後蔓延,隨即點燃了整片宮殿,在火光之中,像是所有的真相和罪惡也一並點燃,就像是地獄的火焰,降臨到了人間。
火光太過刺眼,台下雲雲男女終是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火光,心中五味雜陳,當視線集中在台上那恰似溫和的女人,她們的眼神又化為絕對的信任和忠貞。
女人環顧了台下的所有人,向上高昂著頭顱,眉頭緊蹙,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思忖許久過後方才咬了咬牙,僵硬的勾起了一抹幾乎足以在所有人心裏刻下一輩子的微笑。
“吾等將在今日逝去,請諸位務必放棄吾等的屍身,早些離去。待火焰燃盡之前,鴉雀散離之後,吾屍之後便是縮地入口,諸位,願來世,不謀吾等為主。”
沙啞深沉的聲音如鋼釘去釘在了岩石的縫隙,每一個人都緊緊握住了他們的拳頭,心髒像是被捏握一般酸疼無比。
他們的首領啊,本應是站在王位上的女人啊,如果不是那個名為即墨逸聞的惡人,怎麼可能會在這裏如此淒慘的自刎。
階梯兩旁,衣著紫衣,一男一女。
看著高台之上的那人慢慢的拔出了長劍,女人力摔水袖,大聲嗬斥。
“不可,不可!!我是您的司月,如是死亡的話,就讓我來代替您,就讓我化作您的模樣去死,您的路還很長怎麼能停在這裏!!”
大顆的淚液縱橫了滿臉,本來最為注重樣貌的女孩卻渾然不知。
聽到女子的話,高台之上的人緩緩的搖了搖頭。
“隻有吾等的屍身才有足以消除此地所有人的痕跡的法力,無人可替。”
看著天邊鴉雀正有消散之意,女人終是提起長劍。
長風席地而起,發絲與裙邊一起舞起,火光後襯,姿如奏笛。
隻見鮮血在台麵終是流了滿地,在淚水和風聲之中還殘留著一句。
此次一別,別無見期
……
白雲蒼狗,白駒過隙,轉眼間叛軍首領勾弦月就已是死去五年。
對於岩鎮眾人來說,這件事作為閑聊軼事也早已逾時。
像這樣以獵獸為生的小鎮,自是永遠都不缺什麼新鮮的話題。
……
“呦,來來往往,走過路過的都來看看啊,這裏可是珍貴的臼馬獸獸角,用來做器物可不是一般的好呢,看形狀,看色澤,怎麼也有百餘十年,懂行的有沒有,過來看看,這是不是做刃尖的頭等材料,快來看看啊!”
聽著街上異常響亮的叫賣聲,茶館裏,大街上的人一下子抓住了那幾個關鍵詞,思索了少許便走了過來,你一言我一句,大肆的評論著地上放置的還殘著血漬的銀色獸角。
這聲音自然也吵醒了街角淺睡的乞丐們,隻是他們大多數都隻是吧嗒吧嗒嘴,最多也是嘟囔那麼一兩句,隻有那個穿的最破爛的女乞丐拿下了臉上的扇子,意味深長的睜開了眼睛。
頂著一頭雞窩頭,女人抖了抖自己的耳朵,似乎是在細聽著什麼,放下抬起的二郎腿,緩緩的坐了起來。
“臼馬獸角?嗬嗬…那麼個破玩意啊…”
半勾嘴角,女人扶著地慢慢的站起身來,將手上的灰塵一把抹在褲子上,流裏流氣的又躲了下去。
看著自己麵前的那個稍有幾個銅幣的破碗,女人癟了癟嘴,一手拿起所有,思索著一會要買個什麼餡的包子,雖然還差上幾文,但是隻要嘴上功夫做好了,他應該還是會給自己那麼一個表麵功夫不好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