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歡再從宮牆角走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有人發現她的不對勁。
在甬道間巡邏的一隊禦林軍很快叫住這個落單的太監:“你是哪個宮裏頭的,不知道這會出了事,上頭下令所有宮人呆在自己宮內不可隨意行動!”
言清歡站直身子,半低著頭任憑那禦林軍打量:“回大人的話,奴才是陛下身邊跟著伺候梳頭的司梳監。大人可能也已經得到消息了,昭仁宮出事了。陛下特命我出宮傳秘信...”
她抬起頭,眼神中卑躬的神色恍然一變,狠戾地盯著那軍官:“大人若是攔著奴才耽誤了正事,那奴才可不敢保證大人的腦袋還能不能像現在一樣和奴才聊天了。”
那禦林軍臉色菜白,第一次被一個品階低自己好多的小太監給威脅,他肺都要氣炸了。
然而太監皇命在身,他隻得忍氣吞聲,不敢造次。
“放行!”
言清歡便一路無阻地出了宮外,她的手中有各個宮門的通行牌。安妃是一點也沒繼承到他父親的陰險狡詐,隻是下了個小套,她便心甘情願地將這通行牌送給了言清歡作感謝的禮物。
出了宮門,再走了三百步,一處矮房旁停著輛不起眼的馬車。言清歡眼底閃過一絲喜色,忙奔過去。
這時車內探出一顆人頭,衝著她展顏一笑:“可算來了,還打扮成這模樣。我都要認不出來了!”
接應的人正是闊別已久的玉修遠,言清歡也是不久前才從沈未還那兒得知,玉修遠是大魏當年丟棄在玉龍山腳下的皇族遺脈,當年魏國恰逢南北大旱,河床幹枯,民不聊生,魏國皇帝聽信了巫官的讒言,將尚在繈褓之中的玉修遠裝在祭祀壇子裏,推入玉龍河中。
百年大旱卻沒有半點回轉的跡象,而魏妃,也就是玉子裏和玉修遠的生母,那是恨透了魏皇。
皇宮中不單單是母憑子貴,皇子們也要依靠母妃是否得寵來相互爭奪。
玉子裏的母妃不爭氣,魏皇看他們母子兩自然不順眼。
言清歡笑著拍了一下玉修遠的頭:“別急著笑我,一會就給你易容成我這模樣。未還呢?他在何處?”
“嘖嘖,和我還沒敘幾句舊,又想著師兄了,他在驛站等你。”
言清歡心底隱隱激動,她已經好久沒見到沈未還了,如今宮中事起,她們如今要轉戰大和,讓這兩國之火燒得更旺一些。
到了驛站,言清歡匆匆忙忙跑到樓上,一開門還沒開口,便見屋內烏泱泱一大堆熟人,而且這熟人相見,氣氛很是尷尬。
遊念同和溫幼芙。
遊寧靜靜站在一邊,側著頭透過窗戶望天。
言清歡尷尬地立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別人家的家事她跟著湊什麼熱鬧。
遊念同卻及時地叫住了她!
一年不見,遊念同好蒼老了不少,他坐在輪椅上,鬢角添了幾絲白發,眼角隱約能看見幾條明顯是新添的褶子,滄桑落寞地靠在椅背上,看見言清歡的時候,那雙暗淡的眼睛迸射出光亮,才算是有了點活氣。
“歡兒...真的是你嗎?快過來讓舅舅看看...舅舅是不是在做夢!”
言清歡心頭一軟,舅舅待她推心置腹,她又怎會不心疼,但礙於沈未還在此,她不能表現出很喜悅的心情。
上前一步拉住遊念同和溫幼芙的手,那二人一時間無言垂淚,這段時間下來,誰吃得會比誰多呢?大家都是一樣的。
言清歡抬起淚眸,笑了笑:“舅母舅舅,你們怎麼在此處?”
話音剛落,身後的少年忽然出聲,嗓音涼薄:“有些往事先解決了,我們之間才能共事,若是一直壓在心底,誰都不會好過。”
言清歡心頭一暖,沈未還這樣自揭傷疤地請這兩人過來,多是為了自己,她握住遊念同的手:“舅舅,以前的事我都聽說了,你們...你們何苦這樣對一個當時年僅七歲的孩子?你們...不覺得殘忍?”
溫幼芙握著她的手忽然如被針刺,猛地向後一縮:“這些事情你不要管,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