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步走在街上,人來人往,這還是我第一次來這裏,異國他鄉,孤身一人,心還始終堵在嗓子裏,這種滋味還真是不太好受。
街邊的門市玻璃幹淨明亮,我無意中一看,上麵清晰映著我的影子,我不禁愣住,竟然……憔悴成這樣。
摸了摸臉,難免有些失神,我低頭繼續往前走,沒留神和對麵的人撞了個滿懷。
他手裏拿著的東西滑落,散了一地,我急忙道歉,幫著他把東西撿起來。
對方說著一口不太標準的中文,說沒有關係,我抬頭看了看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淡金色的頭發,一雙眼睛藍如深湖。
“啊,”他看著我忽然說道:“我認識你。”
“嗯?”我有些詫異,他認識我?
可我認識的國外友人實在有限,仔細想想唯一的藍眼睛的那個也已經去世了。
“你,”他一邊說,一邊翻他剛剛撿起來的畫,很多肖像畫。
翻了十來張,他從裏麵抽出一張來,興致勃勃的遞到我麵前,說道:“你看,這是不是你?”
我看著男人遞過來的肖像畫,黑白色調,畫的是側臉,但盡管如此,也能看出眉眼含笑,嘴角翹起。
畫中人目光向上,似乎是在看著什麼,這個表情很熟悉。
我心頭一動,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問道:“你是根據什麼話的?”
他有些錯愕,但仍舊不失禮貌的說道:“我是看著一張照片畫的。”
我瞬間潮了眼眶,“是一張什麼樣的照片,是不是冬天的,梅花開的時候?”
他點點頭,說道:“你猜對了。”
我眼前浮現那張照片,那是我最初住進小院那一年的冬天,梅花初開,是在黃昏的時候,我興高采列的去摘花,正踮著腳抬頭觀望看哪一枝開得最美,沒有注意到楚江開回來了,給我拍下那張照片。
一片梅花繽紛裏,我微昂了頭,抬起下巴,眼睛含笑。
很美。
“你從哪裏看到的照片,照片呢?在哪裏……快說啊,求求你告訴我,求求你……”我抓著男的手臂,泣不成聲。
他被我嚇得不輕,一邊安撫我,一邊說可以帶我去看,讓我別再哭。
我胡亂的點頭,生怕他跑了,拉著他的袖子不鬆開。
他也沒有推開我,慢慢帶著我往前走。
我那個時候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完全忘記了會不會有危險發生,在這個陌生的國家陌生的城市,和一個當街抓到的陌生男人。
他帶我進了一個老式建築,在街頭不起眼的角落裏,門被推開的時候還“吱呀”作響。
院子裏種了一些樹,我叫不上名字,但開著粉嫩的花朵很好看。
有人站在花影裏,穿著一件白色襯衣,幹淨得近乎透明,外麵罩著一件灰色的毛背心,手裏拿著一把枝剪,正在修剪花枝。
帶我回來的男人說道:“嘿,楚,我帶回一個可愛的女孩來,你看看。”
那人轉過身,陽光掠過他的腮邊,向四周飛濺開去,像濺到我的眼睛裏,滾燙。
楚江開。
他看到我,愣了愣,握著剛剪下來花枝的手一顫,花瓣紛落。
我眼淚滾落,卻忍不住笑,他微眯了眼睛,幾秒鍾之後走過來緊緊擁住我。
我什麼也沒問,他也沒有說話,直到他帶我回客廳,我看到門口擺放的行李箱。
外國男人問道:“你收拾好了?”
楚江開點點頭,轉眼看著我。
“要走去哪兒?我再晚來一天,是不是你就要走了?”我輕聲問道。
“我準備回去了,”他輕輕笑了笑,為我攏了一下耳邊的發,“我可以回去見你了。”
我抬頭看著他,眼淚怎麼也止不住,他耐性的擦,低聲說著“對不起。”
正在這時門外有腳步聲響,進來的人見到我,詫異的叫了一聲,“白小姐。”
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圖海尷尬的走過來說道:“抱歉,白小姐,我也是……不想讓你的希望落空,想確定了再告訴你。”
圖海跟我說,他在岩磊那兒的時候就覺得楚江開還有一線生機,他始終不願意相信,像楚江開這樣的人就這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