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二十二年冬,臘月二十三,年。
大趙,京都。
“人無賢愚,皆知己身有魂魄,魂魄分去則人病,盡去則人死。”
寒冬臘月本是一年中最為苦寒的時刻,可京都之中依舊是一片綠樹茵茵,花開正茂,安北侯府的書房中,一個青年男子正伏在書案後埋頭苦讀。
他神情專注,雙眼始終聚集在手中的書本上,隻是眉頭時不時的皺起,似乎對書中之意有些許不解之處。
青年年紀不大,約十七八歲,模樣尋常,一身淡青色錦袍披有些枯瘦的身上,略顯肥大。
手邊,十幾本經史子集整齊擺放,模樣嶄新。
書案長約丈餘,寬約五尺,樣式古樸,棱角處已經在歲月的侵蝕下變得圓潤,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月了。
靜雅軒的狼毫筆,胡家老店的上好鬆煙墨,文沁閣的宣紙,張家鋪的端硯,都是價值不菲的物件,此時卻被隨意的擺放在書案上。
兩盞燭燈下,正有一個又一個指肚大的鬼臉在書案厚重的包漿下若隱若現。
“魂魄。”
“《素問》記述,人身有三魂七魄,隱於髒腑之中,主宰人體興衰,氣血筋骨,髒腑皮膜。”
“七魄有恙,則人心神不寧,精神萎靡,或呼吸粗重,或氣血虛浮,或久病纏身。
脈搏或虛浮無力,或急促不穩,一些有經驗的醫師往往依此判斷病狀,治病抓藥。”
“可是……”
輕輕晃了晃手中的書,杜林微微皺眉,心中不解。
“按照這書中記述,三魂七魄,更像是人身神明。”
“三魂掌靈識,七魄主肉身。”
“上古年代,通過修煉魂魄,往往能夠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黃帝生而知之,三魂穩固,七魄化靈,出生便通曉世間一切,一步百裏,一躍踏,揮手間山崩地裂。”
“彭祖壽元無盡,神魂不滅,肉身不朽,可躍山川如履平地,神遊陰司庭,與地同壽。”
“東王公,西王母,金丹符籙,藥草修行,煉神煉身,煉氣煉心。”
“遠古世界,葛洪仙師……”
杜林微微歎了一口氣,放下手中書籍。
書籍泛黃,帶著一股子黴腐味道,紙張粘連,字跡模糊,書頁上有一道道褶皺,明顯處於長期受潮狀態下。
這是一本名為《抱樸子》的古籍,為葛洪仙師所著,是三前他在一個葛姓中年手中花了十兩銀子夠得,傳聞為葛洪親筆。
是真是假,杜林並不在意,他隻是單純的喜歡古籍,通過字裏行間去追溯古人生活,存在的痕跡。
十兩銀子足夠支撐一個三口之家在京都半年的生活,對他來,卻算不得什麼。
杜林生來富貴,父親杜江貴為大趙十八傳國候之一,統領兵甲數萬,駐守北關,雖然近些年大趙文盛武衰,幾次動亂中傳國十八候隕落大半,因杜江遠離京都,十年未歸,也沒有收到太大牽連。
“仙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曾經有過那樣一個世界,神魔遍地,妖獸橫校”
雙腿搭在書案上,找到了一個最舒適的姿勢斜靠在椅子上,他輕輕的揉了揉眉角。
連續三挑燈夜讀,談不上理解透徹,可對於這書中的一切也大致明白了一些。
這是一本講述修行,遠古世界的書籍,詳細的記述了許多遠古時期故事,孔子成仙,廣成子神遊,金丹法決,符籙修行,無數明川大山,鬼神妖魔。
來奇怪,在此之前他也曾讀過無數關於鬼怪的書籍,卻從來沒有一本能夠像《抱樸子》一般讓他著迷。
那些記述,那些神魔,如同真實存在,在閱讀中,不斷的在他腦中,眼前浮現。
“砰砰砰。”
沉思中,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思緒。
杜林起身,拍打了一下長袍,待身上褶皺平順後,幾步走到書房門前。
“了很多遍了,在家裏生活,舒適最重要,怎麼方便就怎麼來。我是您看著長大的,沒有什麼見不得饒秘密,所謂尊卑,規矩,做給外人看看就好。”
推開門,福伯正站在門外,杜林將福伯帶入書房,拿了一張凳,待福伯坐下後,略顯責備的。
“少爺心意老奴領了。”
“老奴跟隨侯爺多年,出生入死,更能明白這份富貴的來之不易。
北國強橫,屢犯邊關,國內重文輕武,無論民間或是朝堂都以文人士大夫為榮,鄙視武夫粗鄙,若是老奴也忘了規矩,與那些人有什麼區別?
侯府的富貴是侯爺幾十年戰場廝殺換來的,老奴不敢忘本,請少爺以後不要再這等話了。”
聽到杜林的話,福伯站起身,對著杜林行了一禮後,鄭重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