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沅眼色微凝,像是在思慮什麼,隨即緩和了語氣,“既如此,夫人且去吧,王爺就在合慶宮。”

虞昭鸞沒有猶豫,甚至沒有注意到賀沅神色的變化,連忙往外走去。紫娉自是不放心,便也跟了過去。

宮中既然發生這麼大的事,外麵自然不會安靜,一路走向合慶宮,虞昭鸞便聽到不少宮人的議論聲,有的說是宮裏出了謀逆之人,也有人說是外族來侵。

可無憑無據,一時無法定奪,想來此刻合慶宮裏的氣氛亦是如此。

果然,才走進合慶宮,一道冰冷的嗤笑聲便傳了過來,“笑話,本世子千裏迢迢來到北國,若是不歡迎何必惺惺作態?怎麼?出了事便怪在我們大齊的頭上?”

“世子誤會了,本王並非這個意思。”同樣凝重的聲音並未做出讓步,反倒多了一股威脅之色。

“嗬,那是小王誤會了,恭親王此番宮中受驚,倒牽連了小王遠在的家國?”奈何慕容亓人雖青澀,聲音卻帶著一股不卑不亢的衝勁,實在讓人無法忽視。

“興許是王叔弄錯了……”太子溫吞的聲音從旁響起,也並不是那麼堅定。

“恭親王怎麼會弄錯?隻怕早就認定小王不軌之心,意欲處之而後快了吧?”慕容亓似乎已經不介意和葉廷南撕破那些虛偽的麵孔。

於是當虞昭鸞走進合慶宮,爭執尚未停止,反倒是慕容亓惱怒的麵孔讓她有些心驚膽戰。

與平日裏那個雖說魯莽卻知道分寸的慕容亓不同,今日的他似乎變成一個小炸藥,稍有不慎便被點燃,絲毫不曾考慮後果是什麼。

也不知是紅袍的顏色太過鮮豔,慕容亓視線一轉,便觸及虞昭鸞蒼白的臉色,再等不及與葉廷南爭執不下,差點飛奔到那鮮紅身影旁邊。

“阿鸞!”他這一聲還帶著適才的戾氣,頓時引來眾人側目。

明豔的紅色已然闖入眼中,連同剛剛的驚險一並出現在葉廷南腦中,這才收斂了與慕容亓的針鋒相對。

“參見……王爺,參見殿下。”

扶著門柱,虞昭鸞的身形顯得有些輕浮,連聲音也變得有些虛弱。

隻是她神色鎮定,清楚地看到眼前站著殿內的人無恙,心裏到底鬆了一口氣。合慶宮內還留著原先的人,除了景宗和皇後並未再回此地,一些赴宴的臣子似乎已被遣退而去。如今以葉廷南和太子為中心,因這場宮亂而波及到的慕容亓正是現下的輿論中心,正被幾人團團圍住。

葉廷南自然看到她尚顯蒼白的臉色,不禁問道,“鸞鸞怎麼來了?不是說了讓賀沅好好照看你?”

也不知是並不想讓虞昭鸞看到現下宮內的局麵,葉廷南抬眉,神色一凝,“無痕?”

無痕將賀沅帶入宮後,便回到葉廷南身邊,生怕宮中再遭變故。見葉廷南臉色一冷,正準備回話,卻被慕容亓的聲音打斷。

“阿鸞受傷了?”慕容亓才反應過來,見虞昭鸞手臂上還纏著紗布,眼中更是一惱,“這便是恭親王待人之道?連枕邊人的安危都不顧一置,也不怪王爺懷疑到小王身上了……”

虞昭鸞知曉慕容亓口無遮攔,可這般肆無忌憚地與葉廷南對峙,遲早會激起他的殺心的,她忍不住咳了一聲,將慕容亓的話打斷,“世子殿下多慮了。宮中失火時是王爺救下妾身,怎麼說王爺置妾身安危不顧?”

慕容亓一頓,“阿鸞,你……”

他並不知道虞昭鸞何時變得這般維護葉廷南,從一開始就不能接受她嫁入恭親王,如今明明是自己為她打抱不平,卻換來她一句反駁。他原本就是心中惱怒,這下更是捏緊拳頭,他本就不是什麼憋屈的人,剛想說什麼為自己說幾句,卻見虞昭鸞神色有些不同,難得他定了下心神,似乎讀懂她隱隱的警告,嘴巴終究還是閉了起來。

他再最後相信一次,虞昭鸞並非對他毫無心意,否則怎麼會對自己那麼冷淡。想起今日聽過的話,見過的人,再到宮中變故,他早該有一絲警覺的。凝固的視線再次回到剛才與自己對峙的男人臉上,他在心裏留下一份疑慮。

虞昭鸞向來隻當慕容亓是個長不大的少年,哪怕有些莽撞,但心性不壞,還不至於被人利用,尤其是像葉廷南這樣有所圖之人。

見慕容亓沒有追究,她臉上的戒備才微微退卻,轉頭看向葉廷南,眼中卻是一片柔光,“王爺,不怪賀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