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子奕佯作大度地點點頭,默默給月白一個讚許的眼光。
月白收到容子奕的眼神,微微頷首,道:“奴婢聽聞此奴頗通些文墨,恰好書房裏缺個管事。不如就派他在書房裏伺候,公子以為如何?”
月白此安排簡直不能更合容子奕心意,不由讚道:“有姑姑為我掌事,自是妥帖。”
月白得了此言,垂首微微一笑,道:“謝公子讚賞。奴婢先去安排,請公子稍候。”說罷領著其餘侍從退出房去。
如此,房內便剩下容子奕與於浩然兩人。容子奕望住於浩然此刻頹然畏縮跪於地上的形容,已全然不見以往風姿卓然的模樣,實在叫他心痛。容子奕不自覺上前去扶,於浩然卻仍是不動。容子奕於是亦頹然半跪於地,以額抵著於浩然的肩,緩緩開口道:“現下隻得你我二人,你仍要如此麼?”
於浩然猶豫一下,麵上泛出難色,試圖推開容子奕,道:“公子不可如此……”
“於浩然!”埋在於浩然的肩頭的容子奕一聲低吼,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哭腔,直接擊打在了於浩然的心口。
於浩然淡淡一笑,道:“以往要你表些真情難於登天,今日卻至於這般。”
容子奕一拳捶在於浩然另一側肩窩裏,道:“舍得好好說話了麼。”
於浩然邊將容子奕從自己脖頭扶起,邊道:“你我之間今時不同往日,你不可如此。”
容子奕定定地望住於浩然道:“無論何時於何等境地,在我心中,你我皆一如往日。”
於浩然心中感觸,隻默默點頭,算承了此情。
容子奕於是扶起於浩然,二人入座,一時竟相顧無言。
靜默後,容子奕再問於浩然究竟發生何事。於浩然理定了心思,將自己被貶為侍從一事仔細敘了一敘,卻是隱瞞了假凰水與洞房夜李代桃僵一事,隻說是為得王爺歡心蠱惑春唐,故而得了此罰。
容子奕聽罷歎一口氣,道:“你犯下如此大錯,王爺赦你出府已是寬容恩典,你卻不從。莫被我言中,你甘願如此自降身份,全因……”
“全因我對殿下,癡心未改。”於浩然接過容子奕的話頭坦蕩應了。頓一頓,他試探問道:“子奕,你可願助我?”
見於浩然說此話時麵上終於浮起了幾分鮮活,容子奕心中五味雜陳。他弄不清自己對景離的情緒,更弄不明景離究竟是怎樣一人,他隻知於浩然此選,前路必是不易。
閉目揉一揉額角,容子奕長呼一口氣,衝於浩然一個苦笑,道:“既是你已選了此路,莫非我還有的選嗎?”
於浩然微微垂下首,雖不應不語,麵上卻顯見得舒緩了。
容子奕見他終於鬆弛下來,繃緊的心亦終於一鬆,一鬆之後卻又一緊。
呔,一個想走卻不能走,一個想留卻難以留,造化二字,實在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