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的臉色頓時鐵灰,他怎麼就忘記了眼前少年?若這驚恐萬狀的女孩兒是一隻待宰羔羊的話,那麼少年就是一把帶毒的匕首。而那個色迷心竅的鬱,很可能就是折於他的手中。
“聰少,你欺人太甚。”超冷冷地笑著,突然手肘下沉,向著少年肩部擊落。而明顯有著良好武術基礎的少年反應更快,在他蓄勢而發的一瞬,就已沉肩垂肘,身子一側。再一拉雪兒,右腿就地一劃,直接掃向超的下盤。趁他縮腿躲避,再向後一閃,堪堪避過。
“我說過的,自作孽,不可活。”少年對著重新指向眉心的槍口,一字一字地說道。順手將失魂落魄的雪兒藏於身後,毫不畏懼地迎上超血紅的眼睛。
少年的眼神冷漠堅定,他蹙緊的眉鋒散發出如冰雪般的陰沉霸氣。那一瞬間,令超這樣的人都有一瞬間的窒息,然而再想起枉死的鬱,他怒道:“聰少,我要你償命……”
說實話,像鬱那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材。在他的手下,如秋後枯草般比比皆是。即便是死,亦不值得他念顧。但鬱是他胞弟的朋友,更於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才一再縱容。
然而那樣淩厲的指責,少年不過冷冷一哂:“超,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若殺人者必償命,你身上所背負的,何止我的百倍?”
“我們這樣的人,命本就不是自己的,所以,何來償命一說?”
“所以,放了她,我和你回去。”
說話間,他護著雪兒一步一步後退,想盡辦法拖延每一分每一秒。高手過招,勝負本在一念,先機,也是稍縱即逝。超的冷靜蕩然無存,眼底亮色越來越少。於是少年知道,他已被激怒。
那是他們這些刀口上舔血,陰謀裏輾轉的人最忌諱的東西,動輒萬劫不複。以不變應萬,才是真正的取勝之道。而心機和智謀,從來和年齡無關,所以即便他不過十歲稚齡,已儼然是一門之長,生殺予奪,從容不迫。
但此次他將所有精英分派對各地,隻身遠赴大陸,本就是兵行險著,所幸萬事俱備,即便有此劫也在意料之中。生存之道,隻有置諸死地而後生,才能扭轉眼前局勢,一勞永逸。
然對方鍥而不舍,終於將他逼至絕境。眼下,消息不停地由各渠道彙集,各方精英隻爭朝夕趕來,明日日出,將會是一個全新的局麵。但就在今夜,他卻陷入了這種困境。束手待斃,從來就不是他的作風。他要的是,在黎明到來之前,將一切結束。
匹夫之勇,從來不是他的強項,所以,他任由超為所欲為,準備在關鍵時刻,給他致命一擊——他不是善良的人,從來都不是!
雙方實力懸殊,而且少年知道,在驚天未回來之前,他的麵前,依然荊棘滿步。眼下,隻有一擊必中,才能真正化解厄運。所以即便看到希望,心機深沉的少年依舊不敢絲毫懈怠。
“放了她?不可一世的聰少什麼時候也會顧惜弱小了?我記得你下令廢我弟弟時,沒有想過要放他一馬吧,既如此,我又為何放她?”超臉上的笑,幾近猙獰,那是長期唯唯諾諾的人一朝揚眉吐氣的興奮和豪氣。
兩個少年,亦步亦趨,雖說緊張,卻並不退卻。超的神色不停地變幻,他握著手槍的手緊了又緊,思恃著是否先斬後奏,直接帶男孩兒的屍體回去。因為他知道,一旦這個多智的男孩兒逃出生天,那麼,他將萬劫不複。
手槍在手心旋了個三百六十五度的弧形,又準確地落回手心,對準的,仍舊是小小人兒的太陽穴。貓捉老鼠,最大的勝利並非飽食終日,而是看著對方垂死掙紮時那種可以掌控一切的成就感。顯然,超就是個中高手。
長長的身影拖在地上,男孩兒護著雪兒一步一步後退,槍口始終就在眼前。突然,雪兒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她抓住男孩兒的手不由抖了一下——他們已退至被撞壞的欄杆之前,身後,是怒海千裏……
男孩兒驀地抬頭,他眼神冷漠如冰雪,隱隱有無可言喻的威嚴氣勢。他推開指在額頭的槍口,淡淡地開口: “不如等萬能的聰少猜猜,我想怎樣……”
“說吧,你究竟想怎樣?”
那樣的氣勢,使超看到了那個昔日高高在上的少年。而他,卻是他無數手下的一個。他忽然覺得諷刺——三年河東,三年河西,有誰能知道,下一分鍾,命運,會將我們送到誰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