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升平,在這個城市裏,堪稱夜之風向標。
這裏擁有可以看盡各色舞蹈的寬大舞台,這裏,擁有最瘋狂的、最癡迷舞者。
每一個夜晚的降臨,瘋狂跳動的七彩燈光之下,伴隨著的都是一種近乎和心髒同步,身體跳動的重金屬樂,那如同海浪一樣起伏著的節奏,甚至連穿梭在人群之中的侍者都機械化一般,一步一頓,一頓一步。
台下數不清的男男女女,那隨著瘋狂的搖擺而跳動的長發,黃的紅的綠的藍的,好像是那麼的徇爛多姿,酗酒ke藥早已然是平常事,實則,在她的眼中就如同西方玄幻中美杜莎的頭發,那一條條駭人的毒蛇。
棕紅色的吧台旁,葉千雪盡量讓自己隔離那瘋狂的人群,在閃耀著七色的霓虹燈下,隨口點了一打啤酒。然後躲在狂歡者的背後,將啤酒一支,一支地打開,然後,一口,一口地喝。
那啤酒,幾乎是和著音樂的節奏灌下肚去的。
在這裏,高歌勁舞,可是,又有誰知道,這世間,紅塵囂,歌舞勁,到頭來,隻不過浮華一世轉瞬空?
兩百平米的大廳內,就連空氣之中都充斥著一種荷爾蒙的瘋狂,在這一刻,男女之間似乎少了一道隔閡,有的人是身體上那種觸動的瘋狂,有的人卻是都帶著如醉如癡的狂歡臉龐。隻有她,獨坐在這高歌勁舞的一旁,整個人的臉上,還有身上,都帶著深山夜寒一般的淒涼。
仿佛春花將盡,仿佛殘冬飛雪,明明下一季的腳步已經走到跟前,可是,隻有她,還固守著已經垂落到指尖末端的季節。
可以說,那是種固守,可以說,那是一種堅持,更可以說,那是一種無奈的癡迷……
漫天的花開又花落,隻有她,還停留在自己的季節……
如同世界的極端黑白兩色。
出現在同時的場景,最能表現的,就是一種引人注意,看到深夜孤身一人的女子,還帶著如此令人心疼的表情,一個噴著酒氣的男子,一邊扭動著身子,一邊訕笑著湊到她的麵前,大聲說道:“小姐,介意我一起坐一下嗎?”
小姐,介意我一起坐一下嗎?
介意,抑或者不介意。搭訕者,說的隻不過是一句廢話,而在這種場合之下,廢話,則是人際關係的第一步。所以,他等的並非一個答案,或者,他根本就不需要答案。
男子挨著葉千雪坐了下來,淡淡的,屬於女子的馨香,混合著冰涼的酒氣,一絲一絲地入鼻,男子狠狠地嗅了一口。
然而,對於這個不速之客,葉千雪視若無睹。
她還是一口一口的,喝掉杯中的啤酒,然後再倒,再喝,再倒,再喝…
酒為人歡,人為酒醉。
來到這裏的她,為的隻是買下一醉,沒有回答的義務,自然也不屑分心,去應付那些無聊的人……
葉千雪的表情,沉默如冰層,淡然如落花,那表情,又仿佛荏苒歲月覆蓋的過往,白駒過隙,匆匆的鑄成一抹哀傷。那樣的表情,落在了男子的眼裏,顯然成了另外一層意思。
又或許說,他誤將她的沉默當成默認,又誤將她的淡然當成gou引。
寂寞的女人,最需要什麼?
答案就是:男人。
昏暗的燈光下,麵色臘黃的年青男子望著獨自喝酒的葉千雪,臉上幾乎帶著胸有成竹的笑,燈泡似的眼睛裏,流露出wei褻的光芒,仿佛眼前女子,就是他的一盤菜,就差擺上桌麵,任他品嚐。
他“嘿嘿”地笑著,噴灑著濃濃的酒氣,以一種“不是我是誰” 的姿態,慢慢將整張臉,都湊了過來。他的手,也以鷹爪出洞的形態,從葉千雪的另一側悄悄伸出,目標,就是正在倒酒的葉千雪的手心。
嗯,溫潤如玉,珠圓玉潤,就是“抓”出來的感覺啊……
男子眸子裏的光更加ai昧,他的眼眯得更緊,心裏有一抹即將得逞地欣喜在上下浮動著,女人啊,可是水做的哦,渴的時候要喝,止渴。不渴的時候,也要喝,解癮……
就如現在,他不但想止渴,還想要止癮……
手指,如同在黑夜邊緣遊走的蛇,下一秒,下一寸,就是目標。
然而,就在他那瘦骨伶丁的手,遊動著,就要撫上葉千雪手背時,那隻明明在桌麵上靈活地斟著酒的手,卻猛地一側,再一縮。男子的手乍一落空,就按在了冰涼的、濕濕的桌麵上,沾了一手的酒漬,而那些冰涼的yie體還在繼續地流著,瞬間淋濕了男子幾乎擠在台沿的衣角。
她卻幾乎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然後,她板著一張蒼白到幾無血色的臉,霍地起身,身子一轉,毫不遲疑地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那腳步,重而且沉,表情卻是輕淡,那表情,仿佛暴風雪來臨時,她就在風眼之側,卻還能不動聲色飲茶,還能一步,一步地,踏碎這一場,盛世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