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水河,河上隻一條船。
船主姓劉,花名渡江龜,是漕幫中響當當的人物。此時他親自送兩位貴客順流東去,這是個閑散差事,沒有油水,可他知道這樣的貴客須得招待周全。
淺塌上瓜果甜點樣樣不缺,打開的窗戶迎進溫柔的陽光照在書上,每個字都很愉悅。讀著這些愉悅的字,獨孤長青微微一笑。
窗外的船板上傳來一陣水花聲,接著一個少年喊道:“舅舅,舅舅,我釣到大魚了!”。獨孤長青搖搖頭,懶散的應道:“好,晚上就吃魚。”,說完躺倒在塌上,書本蓋在臉上。可能這個很尊貴的人隻想悠閑的活著。
船很穩,所以獨孤長青是被人搖醒的。“舅舅,我們到武安縣城了。”
“武安城?這麼快就到了。”獨孤長青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老劉也站在一旁,誇讚道:“船很穩。”。
老劉被誇的一愣,心想渡江龜可不就是穩嗎,又老又穩,越老越穩。這麼想不由得老臉一紅,禮貌的回了一笑。
孤獨長青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瓶,放在淺塌的瓜果旁。“這瓶補藥給你,你可以自己吃了,好處良多。也可以拿回去請鄭幫主的賞,若是請賞,這賞不能比這條船少。”
老劉雙手捧著小瓶,拔開小塞瓶中是些黑白混淆的粉末,嗅了嗅,一股清涼直入腦髓,竟是上頭了。隻是送了一程,這禮未免太重了些,重到他不好意思客氣的拒絕。
“貴人留步。”獨孤長青聞言腳下一停,“上船時有個小廝過來遞話,那小廝說:‘幫裏有人想要您船上那二位的性命,不消你動手,隻需在吃食中下些狠物,成與不成,都可與你老劉一千兩銀子。’,實不相瞞,老朽昏聵,是動心了的。實在慚愧,厚著臉得了這些便宜,隻能嘴上給您提個醒了。”渡江龜屈身抱拳低著頭說道。
獨孤長青看了看淺塌上的小盤,笑著問道:“那您下毒了嗎?”。
“沒有。”老劉回道。
“那便是了。”說著下了船。
於是武安城的大道上走來了兩個翩翩少年,一個拿著書,一個拎著魚。
說道武安城,城中除了縣長官家,還有兩個江湖上的勢力。一個是柴幫起家的斧頭門,一個是茶幫起家的青葉門。有這兩家幫派跑生意,武安城還算繁榮。
鬧市中飄出一個小旗招子,上麵寫著“小茶棚”,謝嘯峰站在茶棚裏,他是斧頭幫的二當家。望著滿街人來往人的小販、走卒,一片熱鬧之景。他的心裏卻沒有一絲暢快的感覺,好像這滿街的人都可憎、可殺!長出了一口氣,伸手將茶水遞到嘴邊仰頸一飲而盡,狠狠地把茶碗擱到桌上。茶棚的老板是不敢有一絲意見,可是靠在茶棚柱子上的一個孩子,十五歲上下,卻是不恭敬的瞅了謝嘯峰一眼,又自顧自的玩了。
“小豆子,幽山的人到哪了?”謝嘯峰盯著棚沿上垂下的蒿草,天不算十分晴朗,隱隱有些霧氣在蒿草的縫隙間穿過,飄散不見了。
“不知道。”回話的就是小豆子,那個靠著茶棚柱子的孩子,聲音淡淡的,有些不耐,頭也不曾抬起。
“你在看什麼?”謝嘯峰回過身來。
“螞蟻打架。”
謝嘯峰笑了,螞蟻打架看得這麼入神。不知為何,這個孩子他就是打心眼兒裏喜歡。當做弟子門人對待,甚至希望他能像自己的孩子一樣服侍身前。謝嘯峰拍了拍腦門,隻是一個相處不過幾個月的孩子,竟是生出這樣的想法。
謝嘯峰跺了一腳,又狠狠的碾了倆下。“身在江湖,怎能心慈手軟?”也不知是對金鬥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忽聽得一陣馬蹄聲,“嗒嗒”的像是奔著茶棚來的。一個彪形大漢,縱馬而來,行人見了都遠遠的避開了。下的馬來便道:“二爺,大爺出關了。正要見你。”。
謝嘯峰聽完一喜:“小豆子,今天帶你去見見大爺。”。小豆子眼中精光一閃,“嗯”了一聲。“茶老板,帳擱著下次結。”棚外忙活的茶老板連聲應著:“唉,哎。二爺慢走。”
武安城中一座私宅,院中多是盆栽景樹,所建屋舍都是紅木做料,清紙做窗,質樸而淡雅。邁入中堂,一副白虎圖奪目而來,眼定之餘才看到一個身著青衣的消瘦中年人,背過身去正在觀畫。
“大哥。”謝嘯峰恭敬的叫道。中年人在江湖上也有個諢號,叫謝五斧,是個窮苦人家出身,卻是闖出了一個幫派。謝嘯峰精明強幹,上位之後,斬雞頭喝血酒與謝五斧拜了兄弟。
謝五斧避開白虎圖,好像才回過神來。“哦,嘯峰來了。”
“是呢,大哥。小弟正有好些事要與你商量呢。恭喜大哥出關。”謝嘯峰恭賀道。
“有什麼事要商量呀?”謝五斧問道。
“哦,不急。大哥剛出關,歇息兩日再說。不知大哥召小弟來有什麼吩咐?”謝嘯峰好似善解人意,先問起謝五斧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