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因為我拉肚子,而讓這些人死,真的很不值得。
“烏郎阿濟爾,屎是我拉的,你罰我好了,和他們沒有關係的。”我這個人本來就有英雄主義。這次膨脹了到了極點。
他強壓心中怒火,揮揮手讓兵士下去了。用蒙語叫人過來,幾個婢女過來,把我押著去洗澡了。看來他是非要讓我去換納木塞不可了。
這次換了一身藕荷色喜字百蝶大褂,但要注明至少是件六手貨,已經看不清褂子的原本模樣了,一雙水藍閃金如意挖雲式鞋,鞋幫處有一大塊汙漬,是血嗎,不知道,反正應該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吧。比在濟南給弘晊做的壽裝可怕多了。我試圖把那片汙漬洗掉,可是被那群婢女嘲笑。看來是洗不掉了。
我猛然想到了我的那身衣服會不會也是這個命運,被轉手多次,最後給一個重囚穿上呢。還是少想問題吧,要不又會耗費能量的。
我穿戴好了,被送回大帳中,此時大帳中就大牛肉一個人,他的眼光能殺人,他在用眼神一片片地分割我。之後在看到我的兩根腳趾露出了那鞋子外的時候,這種強烈地想要吞吃人肉的目光突然變成了淡淡的一聲冷笑。
這次沒有給我上鎖鏈,他抓著我的胳膊向帳外走去。他吹了一聲口哨,他的那匹神駿跑過來。他抓著我飛身上馬,跑起來。遠離了大帳。
“幹什麼?我錯了,我向你道歉。”我說道。說句軟話吧,要不會死得很難看。
他稍一減速,把我從馬背上放到了茫茫一片的草地上,難道是放了我,因為我臭,我髒,因為我貪吃。
正在狐疑時,一隻有力的大手把我從地上抓起,打橫在馬的側身平行移動,好像我是飛機機翼下的彈頭,他又把我放地上,我終於跑起來,但是體力不行,即使是吃了一扇羊排,跑了五六步就跌倒了。這時又是那隻大手一提我衣領把我從地上拽了起來,又一次輕鬆地橫於他的馬下。我是他的玩具嗎,可以隨意地提起放下嗎。這樣反複了數次,他把我放到了馬背上,看到這枚“導彈”無力地靠在他的胸脯上為止。導彈失靈了,已經被折磨得沒有力氣了。隨著神駿背上的起伏。我的身體在搖晃。最後他停在了一條淺淺,柔亮的小溪旁。把我扔在了溪水邊上的草地上。我爬過去,找水喝,他並沒有反對,我急速吸了幾口溪水,清涼解渴,我封它為楚溪。
我喝夠了,用手掬一口水洗了洗臉上的汗珠。最後,脫下那讓我厭惡的鞋子,把腳泡在小溪裏,享受了一下。
這樣過了很久,他沒有阻止我。我慢慢地站起來,走了兩步,腳一瘸一拐的。因為長時間的不能大範圍活動,我的身體很虛弱。走了幾步就栽倒了,不過沒有昏厥,可能要感謝昨天的羊排,我躺在草地上,眼睛看著那純淨的藍天,和那天空中的流雲,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瘦削的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蒼白的嘴唇躺出了口水。隨著和風的微拂,睡得更加沉穩了。瘦弱的小手,和那白皙但是皮包骨頭的腳,相信任何一個人看來都會有不忍之心的。
相信這樣睡了很久,我慢慢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那大牛肉正用鷹一樣的眼睛看著我,冷冷地說了一句。
“你終於醒了,太陽都落山了。”他說道。
“嗯。我。。我隻是打了個盹。”我說道。他不理解,因為他的漢語水平有限。
“是,我睡得好。”我說道。
他拿著一根草葉,放在他很有肉感的嘴唇上,吹了一會兒,一定是曲子之類的。但我覺得不好聽。
“別吹了,像放屁的聲音。”我說道。掃他的興。
“你再敢不敬,我會讓你知道生不如死。”他目光掃向我的大眼睛。翠娘的五官單拿出來不是最漂亮的,但是整體一組合,很舒服,而且是非常耐看的那種,越看越覺得美。若不是大腳女人,估計也輪不到那個窮書生劉華亭。雖然我對於劉華亭沒有什麼實質上的記憶,但是知道他是翠娘的前夫。是我楚彩從中作梗把他倆弄離婚了。簡直一個無形的第三者。嗬嗬。
“楚彩,你這是什麼表情?”烏郎阿濟爾說道。
“癡呆呀。就是呆呆的。”我說道。我做出了在濟南大明湖上的沉思狀,那種呆傻任憑誰也做不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呆呆。”烏郎阿濟爾說道。他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他。
“因為喜歡呆呆,就呆呆。”我說道。他嘴角上揚泛起一抹笑意。鐵血,但沒有丹心。對於他和大清的戰爭,我保留意見,我也不是大清人,所以我沒必要品頭論足,誰對誰錯,各持己見。強大與弱小不是在戰場上定勝負,勝利絕對在於傳承。自然選擇讓我們明白,能夠留下來的生物,能夠繁衍的生物,即使是禿鷲和獵狗那樣讓人惡心的動物都是對的。
都說蒼蠅貽害萬年,但是據科學家說蒼蠅不可能被消滅。烏郎阿濟爾他隻想用我來威脅鄂倫雲。隻要他保持冷靜,不殺我,我是不會恨他的。
他命令我穿好了鞋子,拎著我上了馬,一路隻覺風從耳邊飛過。那神駿的鬃毛飄飛如翅。說它騰雲駕霧有些誇張,但是真的是匹好馬,它的主人也是禦風而來的勇士,可惜坐騎上的女人不是個乘風仙子,卻是個如柴囚徒。覺得改名為楚柴更符合我此時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