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靠近權力頂峰的日子,對於羌羽來講是非常奇妙的。
人人皆以好臉相對,不知從哪裏跑出來一堆用之不竭的善意。羌羽迫不得已也板正皮囊,迎來送往,敷衍不絕。
日子一晃到了春夏相交之際,羌羽照常跟隨羽廬前去校場訓練。
鐵皓營的漢子們,三兩天就看到這樣一幅畫麵。
羽廬手把手搭在羌羽肩頭,懷擁美人,瀟灑射箭;更令他們司空見慣的,恐怕就屬訓練完畢後,羽廬丟下高頭大馬,大手牽著小手愜意走回皇宮。
羌羽時常覺得虛榮之餘,心中愈加忐忑,尤其是撞上那些幽怨秀女時,更添惆悵和不安。她經常自問:“姑姑說,皇家的喜愛,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宮裏邊,家世相貌性格比我優異的,數都數不完,我恐怕還要小心為妙。”
自從皇權爭鬥的戲碼大開羌羽的眼界之後,她已經不願意去相信虛無縹緲的恩賜了。在這皇宮裏,越靠近最高權力,越舉步維艱,一不留神就可能從皇壇上摔下來,屍骨不存。
抓住羽廬這根稻草,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好多年之後,每當羌羽回想這段日子,仍覺得不可思議。宮裏的女人起先各有各的不同,漸漸地,她們收斂、蛻變、融化、重塑,最終,趨於同一個模樣。隻要想在宮裏生存,就沒有辦法不活在虛妄的榮耀塔下——因為皇宮教她們往上爬,隻有爬到高處,才能觸碰那個頂峰,那個唯一能給她榮耀和價值的男人。
每日跟隨羽廬勤奮操練的羌羽,無疑是深知羽廬賦予自己的價值的。
隻不過,她也相信,羽廬有一麵始終隻留給自己。這是唯一能讓羌羽卸下心防,安靜待在羽廬身邊的定神針。
哪料到,好景不長。
羌羽在某個清晨的校場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倒下。任羽廬如何呼喊,羌羽都沒能醒來。
太醫檢查,確認羌羽被人下了毒。
在羽廬眼皮底下施毒,令羽廬變得狂躁。
羽廬一腳踹飛太醫的銀針盒,吼道:“換個人!”
“來人!把今日出入校場的人,統統查一遍,本王就不相信,誰有狗膽,在本王跟前毫無顧忌,下毒害人!”
要說背後操縱的人,不外乎藍家、田家或者尹家的人。可是這三家毫無在場證據,惹得羽廬出離憤怒。
他叫來鍾公公:“將毓華院的孔楨榮蓮調來,記住,要囑咐她們悉心照顧羌羽。”
鍾公公剛走到門口,他又叮囑:“每日另備飲食,用本王的近廚。”
鍾公公聽命轉身要走,羽廬又叫住他:“等等,還有,用庫裏邊上等補品,每日給她補補身子。”
“是。”鍾公公答完,並不抬腳離開,躬身等候羽廬下一條指示。
羽廬這才揮一揮手:“去吧。”
羽廬派出的調查組,經過五六日的查訪,除了一個吞毒身亡的無名凶手外,一無所獲。羽廬實在想不通,尹田藍三家到底是誰派了殺手,近身下毒。
在這一點上,羽廬陷入了自己限製的前提——預設其中一個頂級世家動手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