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之間相隔百餘裏,勾勒出密林的邊緣。
叢山峻嶺,溯徊從之。
四季往複,歲月如歌。
河水從時光中、從土壤裏冒出來,一股一股地綿延不絕,生生不息。
空氣已經變得潮濕。笨鳥搖搖晃晃地掠過水麵,浪花撲到了翅膀上。它越過“嘩啦啦”湍急的河流,一頭栽倒在山口密林的大樹上。
綠鳥合上翅膀,變回一大一小兩片樹葉,隱身林間;然而,它的眼珠凝視著林霧深處,忽明忽暗。
細細簌簌,嘎吱嘎吱,又一支車馬隊從峽灣盡頭山口處鑽了出來。
人和馬兒帶著一身風塵。他們眼前,鬱鬱蔥蔥,南國的暖風撲麵而來。
這是一片丘陵地帶,闊葉林與灌木擠在一起。青白色的岩石插在深褐色的泥地裏,稀稀拉拉的。
從隊伍最後一個人看過去,好幾個人臉上都掛著點兒心不甘情不願。
還有幾個人臉上透著了無生趣,剩下的人滿臉麻木。
唯有最前方的旗杆還依舊迎風招展,上標盟國的“三尖頂城邦”徽章,旁旗大書一個“洛”字。
旗杆後緊挨的高頭大馬上坐著一名神色淡然的書生,看上去四十多歲,麵目俊朗,左眉尾卻禿了,看起來像剛被燒掉。
“南邊已經熱了,婁翰,出牆多遠了?”
書生解下銀灰色的鑲絨錦袍,利索地抖了抖,遞給身旁的人,沙啞的聲音似乎快冒煙了。
旁邊副官模樣的人緊催馬上前,接了錦袍,遞上水袋。
“將軍,還沒出咱們盟國呢!”副官粗聲粗氣地回道。
中年將軍手搭涼棚,眺望遠方的地平線。
“你這個偵察頭子,還沒我眼力好。”
婁翰挺著脖子正要說話。
將軍明知故問:“這裏,都已經劃給奧那國了。還不服氣?”
婁翰身材矮壯,此時憋紅了粗脖兒,顯得更矮了。
他終於吐出一長串話:“將軍,這整個澤南大陸,誰不知道您的名號?我們哪次輸過?何況……這一次我們打都沒打,朝廷那幫敗類就像屁股著了火,趕著跟那兩國聯軍投降了,還偏偏踢皮球,把將軍推過來議和,實話實說,末將就是窩了一肚子火!”
洛賓拍拍婁翰的肩膀,頷首而笑:“再讀一讀馬特遼元帥的兵書。”
言畢,洛賓領頭策馬前進。
婁翰在後麵低聲嘟囔:“讀讀讀,馬元帥從來不說人話,‘不戰而屈人之兵’……格老子廢物。”
“廢物,廢物,廢物!”婁翰的話在密林間回響。
噌!噌!噌!上千隻綠葉眼珠同時睜開,又在眨眼間合攏,再也分辨不出是樹葉還是飛鳥。
密林睜開千隻眼,暗中窺探人們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