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總是在患得患失的時候最美好。如果不去開始的話,也永遠不會消逝。可是,誰又會按捺住不去開始呢?至少他會按捺不住。如同命中注定一樣,無論有沒有第一次的邂逅,他們都將在臨湖別墅正式相識,然後,開始一段漫長的錯綜複雜的糾纏,他愛上她,得到她,或許,還會失去她。
聶晟揚一動不動地抱著懷裏的林香,望著對麵的那道斑馬線出神,如果11年前,懷中的女孩沒有讓手中的書斜斜地飛到大路邊上,劉叔開的車沒有突然停下,他沒有瞥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一切還會按照後來的軌跡發展嗎?答案是會。那是他的宿命,也是她的宿命,無處可逃。
“聶太太,我記得你那天穿著一件格子長袖襯衫,一條洗得泛白的牛仔褲,一雙灰色的帆布鞋,紮著一個馬尾,還有,臉蛋紅撲撲的,對嗎?”
“聶先生,原來你那麼早就開始覬覦我的美色。隻是,你當時怎麼不下車呢?那樣我也能描述一下你那天穿的是什麼,多合拍。”
“嗯,在穿衣打扮上的確合拍。我沒記錯的話,當天我穿的也是一件襯衣,寶藍色的。聶太太隻要知道,聶先生穿得很帥就是了。”
“我的臉蛋紅撲撲的?噢,我知道了。臨出門前,我與繼母發生爭執,被我爸爸打了一巴掌。”林香眨了眨眼睛,“快點心疼我。”
聶晟揚很配合地撫上她的臉,戲謔道:“敢打我老婆,早知道不幫他爭取減刑了。對了,你哥前兩天去看過你爸爸,說他在監獄很好。”
“那就好,他有問起我嗎?”
“問過了,林然說你出去旅行了。”
“嗯,也好,就當我一直在外旅行吧!”
耳邊是他微低的聲音,“我帶你回家。”
“嗯,我們回家。”她忍著疼痛,語氣輕鬆自然。
聶晟揚最近感覺幹什麼都不順,抱著林香下樓差一點摔倒,幸好眼疾手快扶住了欄杆。昨天下午喂蘇菲時,腳不知怎麼的不聽使喚,一下踩住了蘇菲的貓尾巴,痛得蘇菲滿地打滾。晚上等林香睡著後,他翻開她放在枕頭下的那本書,首先眼入眼簾的便是一段被標注下劃線的句子。
佛洛依德宣稱,我們每天的生活裏麵都充滿了這類潛意識的機轉。我們時常會忘記某個人的名字,在說話時摸弄自己的衣服,或移動房間裏隨意放置的物品。我們也時常結結巴巴或看似無辜地說錯話,寫錯字。但佛洛依德指出,這些舉動事實上並不像我們所想的那樣是意外的或無心的。
這些錯誤事實上可能正泄露我們內心最深處的秘密。最後一句話被標注了兩道下劃線。聶晟揚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句話看了很久,久到眼睛泛酸才將書放回原處,然後,關了台燈在林香身邊躺下,從身後小心翼翼地摟住她。黎明到來之前,等待他的是漫無邊際的黑夜。
2017年9月5日,林香被聶晟揚帶去華揚高中,兩人回憶最初的邂逅。
2017年9月6日,林香觀察聶晟揚給蘇菲洗澡,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翹。
2017年9月7日,林香昏睡了一整天沒有醒來,聶晟揚將她送進醫院。
2017年9月8日,林香睜眼看到疲憊的聶晟揚,眼角有淚珠不斷滑落。
2017年9月9日,林香最後一次對聶晟揚微笑,隨後永遠閉上了雙眼。
2017年9月20日,聶晟揚斜斜地倚靠在沙發上,他的頭發長得已經蓋住了雙眼,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冒出來,白色的襯衣上滿是汙漬,咋一看去與路邊的乞丐沒有區別。公司是很久沒去了,家是懶得再回了,反正也沒有人等他。
從白天到夜晚,他一直維持這個姿勢。等到太陽再次從東邊升起時,他去休息室內的洗澡間清理了自己,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用剪刀給自己剪了個頭發,用剃須刀剃掉青色的胡茬,然後走出那間他呆了一個星期的酒店。
酒店大堂內,林然正抱著膝蓋坐在地上,旁邊放了一隻碩大的背包。他見到他出來,立刻直起身,“我要去西藏了,工作已交接,請假半個月,過來跟你告別。”他自嘲一笑,接著說:“之前我還在鄙視趙小薇當逃兵的行為,沒想到現在我就步入了她的後塵。沒有趙小薇的城市,隻不過是一座空城。”
聶晟揚不置可否,隻是點點頭,“一路順風。”洛海,確實成了一座空城。
接著,林然去了西藏。站在神聖莊嚴的布達拉宮門前,他看到了擁抱在一起的趙小薇與高勇俊,恍然間明白過來,有趙小薇,但沒有愛情的城市,也不過是一座空城。無論那兩人是否在一起,她愛的那個人,永遠不可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