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就算是我沒有叫你不要告訴我媽我在你家裏,你也不會告訴她,是不是?”
“是。”
何天依神色黯淡的點點頭,她整個人已經麻木了,先是掃了一眼桌麵上的現金卷和陶瓷娃娃,再扭頭瞥著裝碎布的紙箱。
陶瓷娃娃、手套和粉色裙子是她送給溫心的禮物,粉色的裙子原本是她買給自己穿的,後來覺得粉色太粉嫩就沒穿,溫心生日的時候送給了她。她覺得溫心嬌俏玲瓏,聲音柔順,簡直是個可愛的娃娃,襯上粉色一定很好看。那雙皮鞋她穿過三次,因為有些刮腳就拿給了溫心,溫心試過覺得合適就留了下來。紫色裙子是阿成給她的,兩張現金卷是丁小樂給的……
既然大家都撕破了臉,何天依已經沒必要留在這裏了,她收回視線沒再看溫心一眼,就慢慢走了出去。溫心也沒有看她,隻是憤恨的站在那時。
何天依走到門口忽然停了下,微側過頭,聲音低沉:“那箱牛奶,你知不知道已經過期了?”
過了片刻,才聽到溫心依舊柔軟的嗓音:“知道。”正如她自己所說,她不會沒有目的地去做一件事,和何天依成為朋友,就是她最初衷的目的。如果何天依弱一點,笨一點,身邊的人對她壞一點,也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發生。她也許會真心誠意和何天依做朋友,可惜沒有如果。
何天依不再說話,毫不猶豫的走出去。
門外竟然下起了小雨,何天依抬頭看了一下灰暗的天空,沒有遲疑的步入了雨中,雨點沙沙的灑在她頭上身上,她全然不顧。
她走到了小區的公交車南站,然後站在那裏屹立不動。她頭發和衣衫半濕,水珠順著頭發一滴一滴落下,她仿佛一點知覺也沒有,旁邊等車的人都把目光投過去望著她。
一輛公交車從後麵開了過來,等車的人趕忙跳上了車,何天依行到車門口,並沒上車,隻是看著車裏的黑黑瘦瘦的司機。司機轉過頭一看,有些意外:“天依,你怎麼在這裏?你媽媽找你找得很著急,你打個電話給她吧。”
是王師傅的聲音。
何天依盯著王師傅看,淡然的問:“王師傅,這些年你們那麼關照我,是不是我媽交待的?”
王師傅一愣,對上她的眼睛,雖然她的目光雖和平日一樣淡淡然,卻犀利如刀,仿佛能看見自己一般。他想了想,輕輕的點點頭,即時記起她看不見,又不輕不重的說了個是字。
當年何婉去到他們這個公交車的集團,找到他們經理,拜托他讓走這條路線的司機載到何天依時照顧她一下。何婉說了原委,何家隻有她們母子相依為命,而何天依又看不見,但是她總要學著一個人獨立外出。所以何婉拜托他們走這條路線的公交車司機在載到何天依時照看她一下,還承諾給走這條路線的每個司機每個月兩百塊錢。何婉希望何天依在得到幫助的同時也希望她相信世上有那麼多好人。經理和他們被何婉偉大的母愛感動,不但沒收何婉的錢答應在車上照顧何天依,還讓其他路線的司機在載到何天依時也照顧她一下。舊的司機走了新的司機就承接下去。何婉過年過節都會給他們送些禮物,推都推不掉。今天不知道何家出了什麼事,現在王師傅後悔當時怎麼沒留個何婉的電話。
何天依得到答案,說了句謝謝,轉身順著沒有盡頭的馬路一直往前走去。她的背影落寞又孤單,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傷。
王師傅看不懂了,既然走的是和他開的公交車同一個方向,為什麼不坐公交車呢?他搖搖頭,關上車門啟動車子直道而行。
雨色淒迷的街中何天依孤獨的身影在緩緩前行,雨水打在她臉上,迷糊了雙眼,她也沒有用手去擦拭,似乎走路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路過了小區的公交車西站並沒有停下腳步,仍然不緊不慢走向前麵的路,陳阿姨的報亭就在前麵。
還有幾步就到陳阿姨的報亭了,裏麵傳出陳阿姨說話的聲音,可能是因為雨聲沙沙作響的關係,陳阿姨的嗓門也比平時高一倍,而且她應該在聽電話,何天依甚至猜到她在聽誰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