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外有一處山坡,山坡衝南,陽光不錯,地勢平坦,站在山坡邊,就能看見腳下的村莊和田地裏忙碌的莊稼人,曾經有人看過,這山坡是風水寶地,如果死後葬在這裏,一村的人都能豐衣足食,不愁吃喝,以此村裏誰家要是死了人,都會把人葬到這裏。
別看這山坡平坦,上山的路卻比較崎嶇,哪怕每年村裏的人都會對這道路進行修複,可一場大雨下去,這剛修整好的上山路,還是會被山上衝刷下來的泥土給掩埋,修複得多了,幹脆大家也就不再管了,隻有在需要上山的時候才會臨時修繕一下,還美其名曰,平日沒事兒,不來打擾這些祖宗們。
除了逢年過節或者逝者生辰祭日之時,這山路幾乎是見不到什麼人,一路狂奔而來,他才剛爬到一半的時候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此時腳下有些發軟,可是一想到李奶奶的話,他抬頭看了看就在頭頂不遠的山坡,咬了咬牙,撐起身來,拉住身邊的雜草又站了起來,繼續往山上爬去。
腳下的山路明顯是最近修整過的,不僅有黃土墊路,甚至還細心的鋪上輛草,防止溜滑,一想到這都是為了她而做的,他眼睛就開始發疼,眼淚不停的往外湧。
佩兒,佩兒,他的佩兒,他最愛的佩兒,他拉著手,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佩兒。
我來看你了,我來看你了。
一邊走,他一邊痛哭出聲,哭聲在山林中回蕩,聽起來有些駭人,驚起了一些鳥獸,他卻全然不顧這些,眼中隻有頭頂的山坡。
漫長的山路,他走得艱難,等到爬上山坡的時候,色已經擦黑,還能勉強視物,他不太識字,但也認得那些是舊塚,哪些是新墳。
我來了,我來了,佩兒,我來了,我來找你了。
快速的在墳塚間穿過,他哪裏還姑那些不可以踩踏他人墳塚的忌諱,快速的尋找著所謂的厚葬之處,就在他快要找的絕望的時候,突然發現就在山崖之邊,一座墳塚孤零零的立在那裏。
他一下子就認出來那是一座新墳,當即就哭喊著撲了過去。
農村人下葬沒有城裏大戶講究,下葬之時也不過是在墳塋前麵立上一塊石碑,刻上埋葬之人姓名便算是厚葬,而普通的,大多是一塊木板寫上姓名往前麵一插了事兒。
那新墳前立著石碑,墳上的土還有這泥土的腥臭,他不太識字,卻是認得佩兒的名字,那可是她手把手的用林中的樹枝,一遍遍的在地上教會自己寫的。
吾女,佩兒,之墓。
其它的字他不認得,卻認得佩兒兩字,光是看清那兩字,眼中的淚水就止不住了。
佩兒,佩兒!
他抱緊了石碑,無聲的哀嚎,一路上他已經哭嚎得太多,反而此時已經嗓音沙啞,不能出聲了,他隻能在心裏大聲的哀嚎著。
低落的淚水砸在那石碑之上,把淚珠砸碎了一身。
來時的路上他還在奢望李奶奶是騙自己的,可是當真的看見這石碑的時候,他那顆心才真的死了過去。
佩兒,佩兒啊,他最愛的佩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