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韋獨自一人坐在一塊風化得酥脆的石頭上,百般聊賴地細數著清晨鬆軟的泥土上辛勤勞動的螞蟻。
露西很早就走了,因為舍不得跟他分開。她知道,無論怎麼尋求禱告,這條泥濘的小路上不會來什麼人的。她放下獵槍,歎了口氣,靠在一棵樹上。樹葉上留有清新的露水,就像是流光婉轉的琉璃珠散落在翠綠的玉盤上。
鳥兒唱著早起的歌,露西實在忍不住了,粒粒淚珠滾落下來,砸在鬆軟的土上。空洞的眼裏不曾折射出星點微光,好似這對美麗的眼本來就是這樣。淩亂的發絲在半空飄揚,此時露西的臉像極了那塊風化的石頭,臉上坎坎坷坷,不免顯得有些老成。
埃爾韋吹奏著空玻璃瓶,那尖銳的聲音戳著埃爾韋的心。如珍珠零落般的碎聲擊打著山崖。靠在背後的頁岩上,叮叮當當地雜亂的敲擊著另一個玻璃瓶。破碎之音借著身後的頁岩回蕩在山穀。露西此時帶著幾隻鳥回來了,傍晚的餘暉仿佛昭示著這是埃爾韋最後享受的陽光,就連他自己都感覺大限將至。“你看這傷口啊,本來就那麼一點點!”埃爾韋苦笑著,說:“這都爛到腰上了!”這一天仿佛是死神的寬限,傍晚一直持續了很長時間。
露西安慰著埃爾韋,熒熒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顯得她更加光彩動人。躍動的火光似乎害怕著那個拿著巨大鐮刀的慘白骷髏,不斷舞動著,仿佛要卷起柴火一並奔走。
玲瓏小巧的鳥兒在旺盛的火苗上滋滋作響,體內散發著迷人鮮香的油水滴滴答答的落入火中,引得火焰裏劈裏啪啦的。不知名的樹木的清洗不斷熏著那隻小巧的鳥。
金黃酥脆的外殼下藏著細嫩的白淨的肉,一口咬下油水汁水全爆了出來,隨即天國般的享受瞬間充滿整個口腔。盡管是這樣的美食也沒能成功取悅埃爾韋。
柴狗狂吠著,細細的風吹著,天上稀稀拉拉的灑下幾粒水珠,仿佛是高潮的前奏。埃爾韋還沒回過神來珍珠般巨大的雨珠便密匝匝的砸了下來。這一切將露西渙散的目光澆灌,趁著雨水淚水分不清,露西和埃爾韋不約而同的溢出留戀的淚水——隻是兩個人都不知道。
“去樹林裏吧,那裏的樹-***密的。”
“不!沒聽到雷聲嗎?你想在病死之前被烤熟嗎?”
兩個人互相喊著,因為暴風雨的聲音太大了。埃爾韋在地上艱難的爬著,雨太大了,他看不見露西,露西也看不到他。他並沒有往什麼能躲雨的地方爬,反而來到了小溪邊。
溪水猛漲,埃爾韋衝著露西喊:“山洞!往南邊走有個小山洞!”
“我知道山洞!你哪去了?!”
“不要管!我都快到了!”
“你放屁!這一片兒我都來回走了好幾遍了!”
“雨太大了!你’他·媽先去躲著!”
“不!還有時間!還有時間!”露西聲嘶力竭的喊著,她也許知道埃爾韋想幹什麼。
這次埃爾韋沒有回應她,奮力地扭動著身體,被溪流卷起,不斷翻騰著。
‘露西,我愛你,如果還有機會說的話。’埃爾韋自嘲著。。
“啊啊啊!!!埃爾韋!!”露西嗓音嘶啞,聲嘶力竭地叫喊著。一口雨把她嗆了回去,她隻能默默看著那個人被急流卷走。這個混-賬,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給了她。
她趴在地上,無聲地嘶吼著,在人們耳邊回蕩的隻有震耳欲聾的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