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望我一眼,單手撐在船頭,懶懶開口,聲音裏自帶著三分笑意七分傲氣。
“無妨,本來也是在家中悶壞了想出來走走,租下這艘破船,本就不圖安逸。”
這番無遮無攔又無顧忌的言語想來也是被寵壞的大小姐,我輕瞥了一眼船家,他臉色自是不好,卻也並未開口,隻望著前方行舟,對她所言權當未曾聽見。
我禮貌的笑了笑,便在她對麵坐下。
舟行碧波,清風拂麵,怡然一番好景致。
我隻覺得身心舒暢,嫌這船上過靜了些,正巧望見岸邊一處綢緞紡,甚是闊氣,一塊漆金的牌匾高掛在屋前上寫著:碧金綢緞紡。便出聲詢問那船家:“這是哪家的綢緞紡,倒是貴氣。”
船家未曾回話,那小姐卻嗤笑出聲道:“這位姑娘想來不是臻州人罷。”
我點頭道:“我不過遊行至此,並非是臻州本地人。”
那小姐一副想來如此的模樣,指了指那綢緞紡道:“這是我李家的綢緞紡,我便是臻州李家大小姐李壁瑜。”
語氣裏毫不掩自豪之色。
見小姐已經自報了家門,那婢女輕聲隨著道:“旻月見過姑娘。”
臻州李家我倒真是未曾聽過,想來是在臻州有些聲望的大戶人家,便禮貌微笑道:“旻月姑娘不必多禮,民女元湘,今日能巧遇李大小姐倒是三生有幸。”
此話那李壁瑜倒是頗為受用,抿嘴笑了,神色溫柔了不少:“元姑娘打哪兒來啊?”
我略一思索,微笑回道:“峪泉。”
“噢…”她眼底忽起兩束光亮,問我道,“那元姑娘可知道鎮守峪泉關的顧將軍。”
原是哥哥的欽慕者,我心下啞然失笑,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道:“李小姐說的可是顧宸顧將軍?”
她忙不迭的點頭。
我道:“自是知道的,也曾有幸在峪泉關口見過幾次。”
那李小姐頓時來了興致,顧不得正在行舟,移身在我近旁坐下,倒是驚得那旻月慌了神小心護著,深怕她一個不慎落水。
李小姐卻全然不顧這些,隻拉了我的手道:“前兩年隨我父親一道去臨堰曾有幸見過顧將軍一次,後來聽聞他去了峪泉關鎮守…”她微微垂首眉目間盡是小女兒之態,我禁不住微笑,聽她繼續道,“…我想著再過些時日,便不管不顧的偷偷跑去那峪泉關,也不知顧將軍現在如何。”
見她神色黯然,卻是要落淚的模樣,我輕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顧將軍現在很好,可是邊關畢竟不是女兒家該去的地方,且不說那守關口的士兵是否會放行,就算你得了巧進去見到那顧將軍,依照他的性子,也隻會遣人將你原路送回。”
哥哥雖性子溫潤,不忍傷害,尤是女子,更是不願過多牽扯徒留空念,而且過了這許久邊關砥兵礪伍的生活,性格冷硬了些,她若是貿貿然跑去,十有八九要碰個冷壁的。
李壁瑜望著我卻是滿眼的不相信:“你與顧將軍隻堪堪見過幾次,怎知他性子如何?我若去找他,說不然他會感動與我這番勇氣,而且我李家雖不能與顧家相提並論,但也算得上家大業大,若是顧將軍有意與我…他們顧家定然是拗不過的。”
言罷,隻見她兩頰泛紅,似是瞧見了日後她與哥哥恩愛攜手的模樣,我掩嘴而笑,這般少女心思倒真是可愛得緊,看來這桃花我是替哥哥攔不下了,便隻有他自己狠心斷了去,念思及此,便也不再多言,隻道:“李小姐若真有此意,那便提前祝你一路順風。”
她歡心的笑了,全然無心機的模樣:“那我便先謝謝你了。”
想來也不過是自小被家裏寵愛的大小姐,性子嬌縱了些,也是並無壞心的。
她道我是見過顧將軍的,便把我當了自己人,很快與我熟稔起來,一路行舟向我介紹這周邊景致,瞧著特色的小吃,便停下船來,讓旻月前去買來與我嚐個新鮮,我亦與她粗粗說了些邊關的事情,她難得了解這些,隻瞪大了眼睛聽著,認真好學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