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涼薄無情人
啞兒的手藝很不錯,魚湯鮮美可口,我端了碗給言玖,剩下分作三份,一份給元爺爺,一份端給新登船的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嫗,最後一碗留給啞兒,他卻指了指內艙,推辭著不肯接,元爺爺在旁道:“啞兒的意思是多留些給你那位表哥。”
我了然,對啞兒道:“無妨,他已經留夠了,我也喝過了,你總該嚐嚐自己的手藝。”
元爺爺也道:“啞兒,你行船也辛苦,便喝了罷。”
啞兒見推辭不下,憨憨一笑,這才接過碗。
我在元爺爺身旁坐下,淡淡清風拂麵,兩岸便見紅葉掛枝頭,桂魄初生秋露微,輕羅已薄卻還未到更衣時,已然是秋韻初起,
元爺爺道:“日暮時分便到臻州了,湘湘可要下船?”
我點點頭,微笑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說不定回來時候還要坐元爺爺的船呢。”
他慨歎一聲,笑道:“好,到時候定然不收你分文。”
我笑了笑,心裏卻另有思慮:“元爺爺,我救上來那人不知何處下船,他身子恢複得差不多了,卻是人生地不熟,還望元爺爺多照顧些。”
“這個自然,你不必擔心,”元爺爺歎道,“不過萍水相逢,難得你如此好心了。”
又聊了幾句,船頭風大,元爺爺便催著我進了內艙,掀簾進去時,言玖正負手立在窗前不知想些什麼,我提醒道:“窗口風大。”
他恍若未聞,許久,回頭望我道:“約莫還有半日便可到臻州了。”
我點一點頭,他道:“聽說你也是在臻州下船,不如一道?”
“你也在臻州下船?”我詫異揚眉,見他點頭,便道,“難得遇到同行客,一道也好。”
轉頭卻看見之前留給他的魚湯放在桌上,滿滿一碗,不曾動過,不禁輕蹙了眉。
“這魚湯不合你胃口?”
他聲音涼薄:“不曾嚐過,談不上合不合胃口。”
我眉心輕蹙:“這是什麼意思?啞兒特地為你才熬的魚湯!”
他淡淡道:“我不信他。”
念及啞兒黝黑憨厚帶笑的麵龐,我不由得心起怒意,冷笑道:“那你也不該信我。”
言罷,不再看他,走至桌前端起瓷碗,那滿滿一碗魚湯已是溫涼,我回頭瞪著阿玖,麵色不變,喝了下去,鮮美之味稍淡,隱約帶了一絲魚腥,我輕皺了眉,這人倒真是會糟蹋東西。
耳邊傳來沉淡一聲卻隱約帶著嘲諷之意。
“難喝何必硬撐。”
我這蹙眉倒是讓他曲解其意了,放下瓷碗,隨意用袖子抹了嘴角,故意舒眉揚唇道:“這味道鮮美得緊,倒是你寡薄,浪費了這好東西。”
他靜靜望著我,眸光冷然深邃難辨:“區區一碗魚湯浪費了又如何?你若當真信我信他們,也不會用假名相待。”
他竟知元湘並非我真名…我心下微動,想來是今日睡得迷糊間把他當作了哥哥,漏了破綻,心下虛了一分,別過眼不去看他,隻道:“我是隨意起了名諱,但對元爺爺,包括對你,皆是真心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