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笑了笑,就著坐在船板上。
老船夫忙道:“船頭搖晃得厲害,姑娘還是坐裏邊兒去吧。”
“不妨事,”我擺手道,“坐在這裏倒也暢快。”
船艙內雖說並不擁擠,卻總歸坐了些人,放下簾子,裏麵的氣味混雜,生生的悶人。
那老船夫也不多說什麼,隻讓我扶好坐穩。
一路上舟行碧波間,兩岸青山綿延不斷,或有鳥啼陣陣,輕撫拂麵,甚是美景醉人,怡然自樂。
老船夫唱起漁謠,是當地方言,我聽不懂,卻覺得那聲音醇厚自然又帶著些野性,甚是好聽。
那老船夫一首唱罷,見我聽得入神,朗聲笑了:“像你這般年輕姑娘,倒是甚少有喜歡聽老船夫唱這民謠的。”
我亦抿嘴笑道:“船家唱的極好聽,那些閨中小姐不懂得倒是她們的過錯了。”
那老船夫樂的隻道是難得知己,揚起黝黑的麵龐,又提高了嗓子唱了幾曲,我取過水壺,靜坐聽著,待他唱罷,鼓掌叫好之餘將水遞上。
老船夫接過喝了兩口,放在一旁,問我道:“聽你哥哥說,姑娘是要去臻州?”
我道:“也不定然,若是沿途瞧著美景怡人,便下船去了。”
老船夫眼底流露出欽羨之色,讚道:“倒是隨性灑脫之人,老朽最是喜歡,女子這般更是難得,對了,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我略略一頓,微笑答道:“元湘,元宵的元,沅芷湘蘭的湘。”
我並非不信任這老船夫,隻是出門在外我的真姓名倒成了阻礙,並不方便,便隨性取了這名字。
“元湘,”老船夫輕念了一遍,望著我笑道,“倒是好名字,老夫也姓元,按照姑娘的年紀怕是要叫我一聲爺爺了。”
又指了指正專心劃船的少年道,“這孩子是我當年擺渡的時候撿來的,自小便是個啞巴,我瞧著他甚是可憐,便把他當孫子帶著,也懶得取名,便叫他啞兒。”
原來是不能說話,我不免多打量了那少年兩眼,與我相仿的年紀,卻早已嚐盡了苦楚,不由得在心裏默歎了一聲。
我也是打心裏喜愛這老船夫的,便應話叫了聲元爺爺,他聽得高興,竟眼泛了淚花,伸手摸去,對我道:“當初娶了一門親,可惜她走的早,過門沒幾年就去了,也沒留下個一兒半女,我也就撐了一輩子船,救了個啞兒帶著身畔,可惜他不能開口,而今聽了你這聲爺爺,甚是高興啊。”
我聽得心裏難受,卻一向是嘴笨之人,說不出些寬慰的話,隻好轉移了話題。
“元爺爺,這是到了哪兒啊?”
老船夫四處看了看,了然對我道:“這已經快到綿陽了,再往前行個個把時辰,便到暨書了。”
暨書…暨書往下,便到了淮安了。
“小姑娘,想什麼呢?”
老船夫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仰起臉朝他笑笑道:“無事,隻是我有個遠方表親在淮安,我想著到了暨書便離他不遠了。”
“那你可要在淮安下船?”
“不必了,待回程的時候再去拜訪便好。”
“噢,這樣也好。”
老船夫點點頭。
又行了幾裏,水麵平靜,舟身平穩,我站起身舒展了一番,方欲坐下,忽而看見不遠處的水麵上浮著一物,忙不迭的對老船夫道:“元爺爺,你快看,那兒是不是漂著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