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騮卻照春波綠
蘇嫀蕊並未因那晚的事介懷,以後的日子裏,她常來找我,卻是礙於哥哥說的話,隻遠遠在營帳外等著,讓趙青來傳我。
相處下來,她倒是位極蘭心蕙質的女子,縫衣刺繡皆做得極好,比起宮中那些繡女來,手藝相差無幾,她也常幫軍中的將士們縫補衣物,在軍營中那些鐵骨男兒間甚是受尊敬。
但我卻似與女工無緣,嫀蕊費心教了我幾天我卻連一朵像樣的花都繡不出來,最後索性放棄。
除去那次,約莫過了半個月,墨堇又來了一回,送來幾瓶頗為精致的藥膏,還有些不同季節的衣物,臨行前對我道:“日後,墨堇便不會再來,王爺讓墨堇帶給您一句話,讓您多保重,還說若是眷戀心中景,不必留戀眼前,更不必惦念過往。”
我淡淡一笑,麵上毫無波瀾,隻是默默握緊了他送來的衣物,對墨堇道:“我知道了,你且去回王爺,說我向來不是惦念前程往事之人。”
墨堇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我倚在營帳前,久久望著那抹紫色的倩影策馬揚鞭而去,心裏卻有些悵然若失,轉過身,卻瞧見哥哥站在身後,我對他微微笑了,哥哥斂眉不語,走上前輕輕伸手拭去我臉上未幹的淚痕,我才驚覺落了淚。
“妧妧,”哥哥柔聲對我道,“沈夙他與你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輕輕低下頭,唇角帶著一抹蒼然的笑意:“我知道。”
我一直明了,被鎖在那一座宮裏二十年,背負了血海深仇,他早已難信他人,也難對誰真心以待,而且他那般的心思縝密,妥帖安排,終歸不會安定於一個小小淮安……
而我要的,恰是一顆真心,一份寧靜。
我淒然一笑,隻覺得滿心的苦澀。
年少懵懂,怎麼,偏偏是他呢?
在軍營中閑暇的時候,我便看沈夙送來的書籍,不然,便隨嫀蕊做些女工,來了興致,也纏著哥哥教我習武。
“你學這些做什麼?”哥哥問我。
我也不瞞他,率直道:“我總歸不會在這軍營裏待一輩子,而今七月流火,過些時日,等到了初秋,天氣再轉涼些,我便往南方去走走。”
槳聲漁火,青石小巷,小河裏泛舟,蓑衣披身隨處住下,也算得自由無拘。
哥哥望了我許久,隻道:“你本性不拘灑脫,這樣也好。”
言罷便不再多說,隻認真教了我些防身的招數。
嫀蕊送來親做的點心時,我正與哥哥並坐在一旁休息。
“可是學的累壞了吧?”嫀蕊柔柔的笑著,將一塊精致的點心遞了過來。
我笑著接過,咬了一口,滿嘴的酥香柔軟,忍不住便讚道:“嫀蕊的點心做得愈發好吃了,以後誰娶了你倒是有福氣了。”
她羞得麵色一紅,垂下頭去,眼角卻瞟向哥哥,哥哥卻隻作不知,對我道:“方才教你的,你平日裏也需勤加練習,你性子懶散,莫要懈怠了。”
我朝他做了個鬼臉,不滿的辯駁道:“誰懶散了?我若是懶散,這些日的早操便就不隨著你去了。”
哥哥笑著搖搖頭道:“我倒是巴不得你不隨我一同前去,倒是辛苦了那趙青日日守著時辰去叫你。”
或是先入為主,我在這軍營裏除了哥哥以外第一個熟識的便是趙青,哥哥見我們也聊得甚合,便讓趙青平日負責照顧我,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覺得他那個人倒有幾分能力,卻著實有些木訥,倒不失為是憨厚可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