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哼一聲說:“有什麼錯不錯的,哪能跟你們比呀?電視上,你們那裏城裏大路又寬,樓又高的。”

白雲菲感覺到老人有點帶情緒,她不知道老人是在想什麼,怎麼要帶情緒,但是,她不敢再讓老人生自己的氣,隻好不再說話了。

到了一個小院子那兒,老頭敲敲開著的門對裏麵叫了一聲:“老羊頭,有城裏的人來找你了,趕快出來招呼著吧。”

裏麵有人答應了一聲就跑出一個看上去還幹淨的大媽,看見陳真和白雲菲愣了一下問:“你們來找我家老倌做什麼?”

陳真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她背後就有一個五十多歲的瘦高個男人把她撥開,堆起笑容來問:“二位是哪裏來的人?要做什麼嗎?”白雲菲看這個男人是個有著農村人的狡猾又應該還是見過一些世麵的男人,在跟來找他辦事的不是本村的人還是會說幾句官腔的,但她還是對這個村裏的人有著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陳真拿出證件來給村長看看說:“村長,你記不得我了,我跟我師傅來抓過一個來這裏投靠親戚的小偷呢。不過,已經過去有兩三年了。這位是T市來的大學生,她在網絡上看到有人登了你們村裏的老師趙素文死了,村裏沒有老師來教書,她現在來做個義務老師呢。”

“啊,歡迎歡迎。”說著,村長就伸出雙手要來和白雲菲握手,白雲菲有點不好意思,本能的把雙手往身後藏,村長又知趣的忙把自己的雙手也給縮了回來,然後說:“是這樣的:我們村的確隻有一個老師就是趙素文,他隻能教點小學,初中就要到彌渡鎮上去讀了。但是,如果不是他能教一下小學,我們村連一個初中生都沒有能夠送出去過,現在,他死了,我本來是想動員他媳婦去教書的,而她又不肯,還說了些難聽的話,我隻好向鎮教育局去申請他們能派一兩個老師來我們村教書。可是,我們村窮,他們都不願意來,所以,申請了好幾個月了,都沒有人來。你是鎮上教育局派下來的吧?”

還沒有等白雲菲說話,陳真忙說:“村長,說著人家是做愛業事業來義務給你教書的,不是鎮上派下來的。”

村長有點為難的說:“這樣啊。如果,不是鎮上派下來的老師,教了書,能算在小學教育的檔案裏嗎?別知識是學到了,證明有知識的本本卻哪不到,那麼,村裏的娃娃哪個還肯來學呀?”

白雲菲和陳真都愣住了,他們也沒有想過這一層事。陳真著急的問:“村長,那麼,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一下這個問題嗎?”

村長說:“這樣吧,這個姑娘,你們先帶回去。等我改天有空了,我到鎮上去問問教育局,象他們這樣做好事的人教出來的娃娃給不給算學曆呀,好嗎?”

陳真有點為難的說:“我怎麼能帶回去呀?我們所長隻讓我給人家送過來,跟你說一聲,也算是證明一下這件事吧。現在,你又讓我帶回去,我怎麼跟他們交代呢?”

村長說:“不是我不肯留人。人家來做好事,我自然是替整個村民求之不得的,但是,如果這個姑娘留下了,教了孩子了,鎮一教育局就正好有借口不給我們派老師來,而人家這個姑娘又是外省的,隨時可能走掉,我又去哪裏給村裏的娃娃抓個老師來呀?”

白雲菲理解的說:“村長,你看這樣好嗎?我就留下來給村裏的孩子們教教書,然後,你再去鎮上要老師,再幫我問一下他們,象我這種情況教出來的孩子能不能算學曆。如果,我教的孩子不算學曆的,就隻我是給正式的老師代代課吧。我教的孩子全算是人家老師教的,你看這樣行嗎?”

村長這次認真的打量著白雲菲說:“這樣做,豈不是太委屈你了嗎?姑娘。”

白雲菲說:“不存在什麼委屈不委屈的,我就是來教書的,我不計較錢不計較這些虛名的。在老師沒有來之前,我就教著,老師來了之後,我就在學校裏配合老師打打下手,好嗎?”

陳真看村長還在遲疑就說:“村長,你還要猶豫什麼呀?人家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

村長說:“好吧,姑娘,你先留下來,我明天就帶你去看看學校,看看孩子。現在都到了下午三點多了,你們還沒有吃飯吧?”

陳真忙說:“沒吃呢,就是打算來村長家吃了。上次來的時候,村長家炒的那個老醃肉可香了,今天再整點來給我們解解饞吧。”

村長笑了起來,對屋子裏躲著偷聽的老婆說:“小輝他媽,趕快出來去切點醃肉炒給人家客人吃。他們還沒有吃午飯呢。”

剛才最先迎出門那位大媽答應著,忙往廚房去了。

白雲菲問:“村長,趙素文家離這裏遠嗎?”

村長解釋說:“趙素文的小名又叫山腰老二,你要村子裏說趙素文是沒有人知道的,除了我,就算是我家做飯的那個婆娘可能也不知道的,他是個好人。他那個媳婦就有點不行了,別看是個昆明人,脾氣臭得很,你不會要去招惹她。”

白雲菲問:“村長,你知道是誰寫了關於趙素文的文章發到網上的嗎?”

村長不解的問:“什麼上?”

陳真忙解釋說:“就是電腦上。”

村長不滿的說:“電腦上就電腦上,怎麼要說是網上呢?我哪知道山腰老二還有人寫他的文章,還掛電腦上,這些都是我剛剛聽你們說,我才知道的。是怎麼寫的,你給我說說,讓我聽聽。”

白雲菲說:“這篇文章也看不出來是誰寫的,是說趙素文從小就沒有了媽,他媽嫌他爸窮,離開了他們家。他爸就帶他到一個城裏打工,在上學年齡時,把他放到大理古城親戚家上學。上完高中後,他跟他爸到城裏打工,因為,他爸得了絕症,他跟城裏的女朋友分手,帶著爸爸回來了,回來後看村裏的孩子沒有書讀就用他和他爸多年打工的錢建了個學校,義務教書。而他在城裏的女朋友因為愛情,追到這裏來嫁給了他,支持他當老師。他做了二十多年的老師,患病了舍不得醫藥費,後來就死了。就是這些了。”

第十八章文才村長笑笑說:“我知道是誰寫的這篇文章了。肯定是他那個昆明媳婦寫的,肯定就是他了。”

白雲菲好奇的問:“村長,你怎麼聽我說說就知道是她寫的了?聽村長說的,趙老師教書後,有學生考到鎮上去讀初中的,怎麼就不可能是他們其中的人寫的呢?”

村長狡黠的笑笑說:“這,你就不懂了。首先,能把山腰老二寫成趙素文的人,隻有他老婆。其次,隻有他老婆愛說她是因為愛情而嫁給山腰老二的。我們村裏的人連愛情這兩個字聽都不好意思聽的,哪還敢說呀,隻有她會這麼說的。”

白雲菲神往的笑笑說:“一個能認為自己是因為愛情才結婚的女人應該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呀?”

村長說:“你也別對她想像得太好,免得到時候你要失望的。”

白雲菲淡淡的說:“我重內心不重外表的,不至於會怎麼失望的。”

村長搖搖頭笑笑,村長老婆這時抬著一碗幹椒炒醃肉,一碗炒小白菜出來,又折回去抬了兩碗飯出來。

村長對自己老婆說:“倒兩杯酒來,我陪這個公安老弟喝兩杯。”

村長老婆說:“你不要整天想著騙酒喝,會喝死掉的。”

陳真忙說:“我不喝酒的,我一會兒還要開車回去。喝酒開車會出事的。”

村長忙對他眨眼,大聲的客氣著說:“別客氣嘛,反正,我們的酒也是自釀的,給你嚐嚐。”又小聲的對陳真說:“不要說不要,不要說,你不喝的話,我來幫你喝嘛。”

白雲菲看村長這麼好玩,笑了起來。

村長有點不好意思了,對白雲菲嘿嘿笑了笑。

村長老婆也不是一般的人,她隻倒了一杯酒上來說:“你別整天哄我想騙酒喝,人家是要開車的,不會喝我們的酒的。我不是不給你喝,是你的身體不能再喝了。”

村長不耐煩的接過她那杯裏一飲而盡,然後,對她皺著眉揮手說:“好好好,行行行,別酒沒撈上多喝一杯,還要被你數落一頓呀。”

村長老婆嘟著嘴走開了。

陳真和白雲菲吃完了,陳真起身對村長說:“好了,現在,我把人交給你們了。我還要趕路回去,有什麼的話,你給我打個電話,把你們家的電話也給我一個吧,到時候好聯係。”陳真說著,掏出個小本子來記下自己的手機號碼,撕了下來遞給村長,又對村長說:“人家遠道來,一個姑娘家家的,你們安排一下,讓人家休息下吧。”

村長告訴了陳真家裏的電話,連連點頭答應著。

等陳真走後,村長說老婆說:“你把我們閨女的那間屋子收拾一下,讓人家老師住下吧。”又對白雲菲說:“委屈你了,先住下,我明天就去鎮上給你說說問問。”

白雲菲說:“村長,你不要客氣,我不是來作客的,我是來給孩子們上課的。今天能不能見一下趙素文的妻子呢?”

村長有點為難的說:“好吧,你先進屋收拾一下休息一下,等吃過晚飯後,我帶你去她家串串門吧。”

白雲菲道謝著,跟著村長進了旁邊的一間屋子。村長老婆正用掃帚在掃地,房子大概有個十平方吧,一個單人床靠最裏麵放著。一張書桌放在窗子下麵,一個衣櫃放在床腳那裏,床上還放著幾個毛絨玩具。

白雲菲笑著問村長老婆說:“大媽,你閨女還小吧?她怎麼不在家呢?”

村長老婆得意的說:“我閨女的閨女是小,她可不小了,都當媽了,嫁到了下關裏,跟她男人開了個服裝店,忙呢。”

白雲菲說:“忙點好,忙了有錢掙嘛。”

她聽了這話笑得更開心了說:“那是,那是。”

村長看兩個女人說上話了,也就退出來,退到院子裏點上煙抽著。

村長老婆掃完了地後就對白雲菲說:“那麼,老師,你休息吧。我出去了,給你自己收拾下東西。”

白雲菲謝過後,打量著這個屋子,屋子是在廚房對麵,屋裏的東西簡單而清爽。她還真累了,拉開了被子,換下鞋子,洗了臉腳後,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終於到了自己想到的地方還是真的太累了,白雲菲倒下後就很快睡著了。

白雲菲看見了許誌國,他睡在自己的旁邊,笑咪咪的看著自己自己也在看著他。這是自從爸媽死後,白雲菲唯一能安心睡著的時候,這應該是他們剛剛結婚吧。結婚了,也就安心了,許誌國給自己的感覺是可以一輩子都有依靠的。是的,一輩子的依靠。

白雲菲又看見了許誌國在充滿陽光的廚房裏給她焦牛排,聽見他溫柔的對自己說,要多吃點牛肉,才能長壯壯的。

白雲菲看見了許誌國拴著圍腰的樣子,很溫暖。她還看見許誌國在用榨汁機給自己榨水果,榨好了之後,怕她嫌酸,還加了一些蜂蜜在裏麵。

突然,跑了一個小姑娘過來,叫白雲菲媽媽,叫許誌國爸爸。

白雲菲去抱她,跟她說:“我不是你媽媽,你是不是走丟了?我沒有寶寶的。”

孩子哭了起來,跑去找許誌國說:“爸爸,媽媽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呀?”

許誌國蹲了下來,對孩子說:“媽媽要你的,媽媽不會不要你。她隻是暫時不知道應該拿你怎麼而已。”

孩子懂事的點點頭說:“嗯,那麼,我就多等媽媽一會吧。”

白雲菲心裏不舒服的說:“你不用等我的,我不是你媽媽。”

許誌國有點不高興的說:“菲兒,有我們的寶寶是好事呀,難道說你不愛我了嗎?”

白雲菲忙說:“我愛呀,可是,我們真的沒有寶寶的,四年多了,都沒有懷上的。”

許誌國也說:“是呀,四年多了,整整四年了,我們根本就沒有避孕,可是,一直沒有懷上。我也沒有懷疑過我們當中有誰是有問題的,隻是覺得有孩子也是個緣分的問題,孩子是老天賜給我們的天使,她要來,我們就好好的接受著。她不來,我們也隻好接受現實的。可是,她現在來了,你怎麼還非要說不是人家的媽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