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苔綠色的牆磚與石青色的瓦片已經融成一個色調,潾禿的地麵上撒著餘暉像是床頭櫃上的燈鈕被人轉動,夜色迅速降臨,籠罩著整個城市。微柔的光退去,遠處高樓的影子越拉越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了整個街道,遠方天地的棱線被黑暗吞蝕的更模糊。
街邊還有幾盞路燈沒有亮起,馮玉拐過明暗處的街角往巷子裏又走了百米,一道有些稚嫩的女聲響起為整個昏暗的巷子添了些許生氣。
“哥,別學習了,快來吃飯。”
馮玉朝那聲音的來源處看了看,左邊臉頰上的肉把本不大的眼睛擠得更小,“窮苦人家的孩子還妄想著鯉魚躍龍門?沒爹沒媽沒勢力沒資源的,淨做些不著調的夢。”
自顧自的說完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往巷子更深處走去,很快就沒了身影。
少年用手擠了擠眉心,連續看了三個小時的書,眼睛已有酸澀之感,順著伸進窗的一根楊樹枝丫目光向遠處看去,青牆石瓦已失去它本來該有的顏色與四周融為一體盡皆黑暗,純色便是無趣,少年收回了目光。
這是一間書房,或者更準確的說這應該是一間“多功能”房間,屋內的用具很少但每一樣都很有用。
一張床,一張桌,一個老舊的櫃子以及放在東北角壘起有半人多高的一堆舊書。
“阿嚏兒!”
噴嚏聲隔著門傳進少年的耳朵裏,隨後是“吱呀”一聲,木門被小女孩推開了。
“哥,雖然明天就考試了,你這也未免太拚命了吧?”
小女孩揉了揉鼻子,“這麼多年了,還是習慣不了這屋子裏的黴味兒,哥,不是我說你啊,你什麼時候能把這堆書給扔了,或者拿出去曬曬也行,至少散散這黴氣。”
少年伸了個懶腰,有些寵溺的揉了揉小女孩的頭,把原本還算整齊的頭發弄得微微蓬起似才滿意的罷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改天拿出去曬曬。”
他隨口敷衍著,悠著步子走向餐廳。
碗沿多了幾滴水珠,整個房間在突兀間變得潮悶,這種感覺轉瞬即逝。
這間屋子內隻有兩人,雖然隻是一瞬間的潮悶還是被少年捕捉到了。
也隻是一撇。
為了自己不尷尬,也為了他人不尷尬,少年當做什麼都沒有發覺,隻是坐下來很隨性的盛了碗粥。
“嗯,別呆著了,快來吃飯。”
嘎嘣脆的蘿卜條在少年的嘴裏發出聲響,又趁得屋內兩人無言。
少年的心事,既是簡單又是複雜,逢著命運多舛的時候免不了想提起兩杯酒水。
酒水,對於少年來說,或許隻能算是奢望,原起的印象隻是在於那些“有錢人家”同學間的言談。
一碗稀粥,一碟蘿卜條,整個晚飯在兩人“嘎嘣脆”的聲音中結束了。
“猷清,你把碗筷收拾一下,我進屋了。”
“哥,明天就要考試了,別有太大壓力,晚上早點休息,我相信你沒問題的。”
猷清朝著哥哥揮舞了一下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