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不信鬼神,在寺廟之中,神佛之前,在信男信女虔誠地禱告聲中,她從未彎下過雙膝。
但她對神佛心存善念與敬畏。
她無求,但總有人求。
然而今日,這一方的地之間,她第一次跪在柔軟的蒲團之上,不為信奉,隻為尊敬。
她麵前,是一份血緣的紐帶。
玉輕顏起身之後,唐世王才看著樓容穎,又轉回頭,依舊是不高的聲音,“我之獨女,今日及笄,同時許婚。”
樓容穎在玉輕顏剛剛跪過的蒲團上跪下,神情虔誠地長拜。
她雖然性子跳脫,也不信神佛,但於祭祖之上,向來虔誠。
唐世王在她們倆個都起身之後,才取過焚香,插入香爐之中的時候,似是歎息,似是祈願,“子別無所求,隻望阿濬平平安安,身邊這兩個女孩兒順順遂遂,一生無憂。”
“走吧。”唐世王今日是特意帶她們倆進來祭祖,就連白傾墨都被撇在了一邊,沒有進來。
長汀門。
在唐世王帶著玉輕顏和樓容穎進去的時候,樓若羌和唐世王妃就已經操辦好了接下來的加笄禮。
“及笄之年著束發,加三笄。第一笄,由長輩授,意重仁愛與期頤。”樓若羌微微笑著牽起唇角,擲地有聲。
唐世王微微退了一步,將妻子讓至前方,“都兒行千裏母擔憂,穎兒這一笄,不該是你之外的人來。”
唐世王妃眼眶微微濕潤,誰都知曉,今日是樓容穎的及笄禮,是她十五歲的生辰,卻也是她即將離她千裏之外的標誌。
她一生倆個女兒,雪妍希的那一笄,她此生已無緣。加諸在樓容穎發間的這一隻長簪,傾注的,卻是兩份祝願。
樓容穎一身溫柔顏色,眉目如畫,初初長成,唐世王妃親手將發簪別在她空無一物的青絲間,笑著道:“阿娘總算等到了這一日。”
等到了你長大的這一日。
等到了你即將穿上嫁衣,一身幸福的模樣。
這一日,她已經期許良久。
樓若羌拂去眼角不甚明顯的水意,自從入宮,許多年,她都已經不曾紅過眼。
“第二笄,平輩予,為祝願及期許,多有兄姊加諸,意為兄友弟恭,姊妹情深。”
玉輕顏剛想轉頭去看白傾墨,就已經被他一把推了出去。
玉輕顏眨了眨眼睛,雖然她的確想為樓容穎加笄,但是另一方麵,她還是覺得應該讓給白傾墨。
一會兒,她還可以親手為樓容穎披上嫁衣。
白傾墨回給她一個意味不明的笑,玉輕顏一時沒有想明白。
但也沒有時間容她細想,從袖中取出準備好的發簪,她走到樓容穎跟前,將它別在發尾。
色澤清新而暖楓,唯一的取勝點大概在於這是她親手打磨的一隻發簪。
寄意深遠,惟願安然。
樓容穎抬起頭,衝她莞爾一笑,霎時眉歡眼笑。
“第三笄,為賓客至,意味雋永而流光,為祈福意,百歲善意積於此。”樓若羌出最後一句話,含笑看著樓容穎。
然後稍稍退讓開了身子。
她的身後,仿若閑庭散步般走出一位俊極雅極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