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無人喝彩,也要優雅謝幕,才不負認真付出。】

1.

站在台上,對於廣見來說,這是最開心的時候。

十二歲時,和阮廣見一起加入了一個閩劇團,老師是專業的閩劇演員,也可以說是福州梨園的一個大Ⅴ。

大V教我們唱“一日君”(著名劇目《馬鐸一日君》),我的腔子太過抱歉,加上正在倒倉,永遠比不上廣見的娃娃音。

大V問我們:“你們明白咱戲劇為甚經久不衰嗎?”

我們不懂。

大V說:“站在台上,你就是莎士比亞,就是梅蘭芳,你就是個角兒,不管你唱的好不好,你都要優雅的謝幕,這才是我們戲劇演員該做的。觀眾哭不哭笑不笑,全是一個人說的算,那一個小時,你是皇帝。”

2.

小學畢業,廣見上了藝校,我有幸去看他的演出。

那一天,人聲鼎沸,廣見一個亮相,嘚!寒蟬姑娘活現在眼前,這個旦,可厲害了。

“我痛恨!痛恨、痛恨那凶暴,那昏君恃勢,相逼拆散、拆散鴛鴦分離,又怕今生見無期……”叫好聲起,寒蟬將“荔枝”拋出,艾敬卻末接住。

兩位主演尷尬了。

“荷庭避雨,邂逅相知,投桃擲荔,慰何如。往事纏綿,今猶記,教我怎能相舍,永分離。”音樂響著,演出卻事故了。

我至今還記得廣見那充滿了挫敗感的眼神。

3.

後來,廣見放棄了戲劇,轉學去了別的學校,我再沒見過他。

再後來,偶然路過一個竹林,聽見了二胡與伬尺,伴著廣見那風鈴之聲。

“你還是沒有放棄。”

“我想放棄,但日日夜夜夢裏。都是那一場演出。”

“還記得當時大V怎麼說的嗎?”

“我記得。”

我們倆腦子裏都想起了當初大V說的那句話。

“不管你唱的好不好,你都要優雅的謝幕,這才是我們戲劇演員該做的。”

演出事故又怎樣?無人喝彩又怎樣?我們是皇帝啊!即使無人喝彩,也要優雅謝幕,才不負認真付出。

這才是我理解的戲劇。

廣見頷首。

4.

2019年11月,廣見重回舞台。

“烈日當空,時方盛暑,看不見遊人行道上,但隻見雀噪在水湄。唉吔吔,莫不是這荔枝,自己身生兩翼淩空飛至。”

“且看他心存訝異,俯首沉思。我恨不能身生翼,飛越樓台倆相依。心漸焦,情漸熾,何當共話訴相思。欲向窗前與郎會,心慌意亂腳步遲疑。”。

這一次,寒蟬拋出的荔枝,艾敬接到了,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一次,也拋出了,誰接住已經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