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有茗聽,熬夜熬多了,眼睛看什麼都會發綠。就連仰望太陽,也會像是看一顆鋥亮的綠橄欖。
郝有茗本來是不信的。
直到今清晨,郝有茗下樓要去買油條時,撞上一隻綠色的狗子。
這是一個老舊的區,樓宇低矮擁擠,泛黃的牆體透著上個世紀的感覺。綠化帶裏老樹茵茵,初夏的風已經開始燥熱,樹上蟬鳴嗡嗡,日夜不息。
路邊和各棟樓下停滿私家車。區裏沒有地下停車庫,因為修建區時還是沒多少家庭買得起車的90年代,導致如今滿區都是停在路邊的汽車,滿滿當當如同罐頭。
雖然滿區的車,但郝有茗並不羨慕。
他雖然年輕,也早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車——一輛二手兩輪破電驢,租房子時房東送的。物美價廉,結實耐操,雖然有些刹車失靈,但好處是不用加油。
是房東送的也不準確,具體其實是郝有茗訛來的。在談論房租價格時,郝有茗和房東進行了長達半時地攤式的砍價。拉鋸戰到最後,房東實在受不了了,大手一揮,不耐煩地房租一文錢都不能降,但是可以給你輛我的電驢騎。這是最大優惠了,愛要不要。
郝有茗成交。晉升有車一族。
區裏看不見行人,剛剛清晨五點鍾,又是暑假的周末,絕大部分住戶還在睡懶覺。
郝有茗要去買油條當早餐,從地下室推出二手電驢,剛出樓門口,卻猛的刹住腳步。
他兩眼發直地瞪著十米開外。
那裏蹲著一條綠色的大狗,渾身嫩綠色的毛。
郝有茗懵了,閉眼再睜眼,自己眼睛沒花,確實是一條綠毛狗坐在那。
那狗皮毛的綠顏色實在叫人覺得奇怪,看著不出的詭異,仿佛那條狗是用龍井茶葉拚成的,又像是什麼野草修煉成的妖怪?或是女巫變出來的邪物?總之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郝有茗感覺精神錯亂,綠毛狗?他從到大見過的狗子有幾千條,從昂貴的薩摩耶到村口的土狗,打過腦殘二哈也踢飛過泰迪,不同狗類毛色不一,基本都是黑白灰棕四種,唯獨從沒見過綠色的狗子。
特麼的,綠色的狗子!郝有茗越看越驚恐。
細看時,不隻是毛色奇異,那綠狗的舉止也很怪誕。那種怪誕並不明顯,但隻要看久了就會越來越詭異,搞得人渾身汗毛倒豎。
盛夏酷暑,即使是早晨,空氣也悶熱地像是《西遊記》裏妖怪蒸和尚的大蒸籠。狗這種動物排汗係統不發達,一到這個時節,基本上都二十四時張著嘴,耷拉著長長的粉紅舌頭散熱。
可眼前的綠狗,緊閉著嘴巴。
還迷縫著眼,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郝有茗一遍,最後盯著郝有茗亂如鳥窩的頭發,使勁皺眉頭。
郝有茗和那綠狗對視,心裏直發毛,有種自己是在和一個人對視而不是和一條狗對眼的錯覺。準確地,那綠狗注視他的眼神,儼然老板嫌惡地盯著辦事笨拙的下屬,正猶豫要不要炒他魷魚。又像堂口的黑社會老大,打量新來拜把子的嘍囉。
怪不得有句話叫狗眼看韌……郝有茗和它對視久了,覺得這綠狗對自己這個人類……很不屑似的?
最奇怪的是,那條綠狗就那麼麵向郝有茗,安安靜靜地端坐在地上,盯著他,似乎正在心裏對郝有茗下著某種判斷。這讓郝有茗產生了錯覺……這狗子好像是在等他?
綠狗忽然四條腿站了起來。
郝有茗嚇了一跳,這是要幹啥?
綠狗邁步,緩緩逼近郝有茗,步伐沉穩緩慢,身形絲毫不晃,動作像極了人類。電影裏大佬走路就是這種氣勢。
一條狗走路能有大佬風範?郝有茗覺得一定是自己精神出了問題!
不定狗皮之下是一個饒靈魂,舉止才會如此似人?他又忽然想。
胡思亂想掩蓋不住內心的驚嚇。眼看綠狗逐漸逼近,他慌了,腦門兒青筋直跳。
沒法不慌,時候他被流浪狗咬過腿,落下了一道深疤,附帶嚴重的心理陰影。一朝被狗咬,十年怕狗。別人看來是楚楚可憐的流浪狗,他眼裏就是食人飲血的斑斕大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