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爬上榆木忍耐著蠅蟲的叮咬,酷熱的夏日透過綠葉間泛出的碧光閃躍在我的眼前。我奮力夾住雙腿,右手保持著無聲息的狀態揮動著黏上膠水的竹竿,緩慢地靠近我想弄到手的小家夥們。我不奢求一次能抓八、九隻,這下我要成功了,對!我成功了!可我也要摔下去了。不過沒有可擔心的,和每次要摔下去時是一樣的,我是會被接住的!要接住我的人是蜩翁,這個名字是是我送給他的。因為他的捕蟬技術自稱第一、無人敢稱第二,隻要是在墨家走出來的老爺子都是有一技之長的人。因為墨家崇尚賢能的人,不崇尚像我這樣的清閑的人。可是世界上隻有不停在忙碌的人,不是太沒意思了嗎?
“子木你又掉下去了吧!我不是告訴過你除了蟬翼什麼也不要想的嗎?”身為捕蟬第一人的蜩翁一如既往地教訓起我這句話來,我簡直都聽過一百零一遍了。我隻想的是多抓一些蟬,在記完賬目後找處能生火的地方,把它們串成串烤的香酥脆膩美美的吃上一頓。“怎麼和我當初一樣的貪,不是告訴過以你現在的水平一次隻能抓一隻的嘛,不會跑還想飛?”教訓完一頓後如果有第三個人出現的話,他一定會看到一白發個老翁在用竹竿子在趕著一隻上躥下跳的綠毛鴨子的好戲。
其實蜩翁的揮杆子動作是假把式,打在人的身上也不疼。可是因為總被教訓慣了,產生了一些不太自覺的反應,蜩翁還是老一套的說辭“你躲什麼啊!我是趕你能有長進,還是趕頭驢有長進?”我聽完這一套身體馬上就正常了,我總不能承認我不如驢吧。我不再閃躲而蜩翁也沒再教訓我,每次教訓我之後還把墨家祖師爺留給他看的竹簡拿給我去看。我真正看下去的是《老子》,我生性不愛處於各種麻煩之中希望能在安詳寧靜的地方度過較為平淡的一生。其實一度我也認為隻要不像墨家祖師爺那樣熱心,或者像衛鞅、吳起那樣去製訂麻煩的規則,保持現在的狀態也不錯。
不過我還是得被公事所累啊!眼看著要查賬我作為管理者總得給我的上官交文書啊,我才想起來其實我管的那座漆園早就是廢園了。因為很簡單我莊周是楚國的漆園吏,還是宋國的漆園吏?我用擔心我的上司是楚國人還是宋國人嗎?“反正生漆都存在庫房,將軍照樣拿漆!別砍了漆樹,我好接著製漆!”除了那些國家不懂事的新兵想拔刀砍我外,我也不承擔著什麼別的風險。可是時間長了,就出現了很可笑的事情我不知道應當怎麼去形容:那就是在我手下聽使喚的漆工三天前是宋國人,三天後就是楚國人了。請問你要是這些漆工的上級你會怎麼下令?
是全心全意幹好每一天爭取把最多的漆交給自己那邊,算好日子在敵軍到來前把那些漆轉移出去;還是幹脆來都不來,既不給自己也不給敵人呢?或者幹脆毀了漆園兩邊都得不到好處呢?如果有一毀俱毀的選項我和蜩翁就活不下來了,雙方不約而同在前兩個選項間來回掙紮。如果不是看到他們手裏都握著長戈,我想我快要笑出來了:因為這樣不論是宋國還是楚國來回折騰的人,還是夾在他們中間的我們這些蒙邑人,都像被拖入一個可笑的怪圈中在這個怪圈裏任何人都不會是勝利者。
這就好像是一隻蝸牛身上長著兩隻觸角,一隻觸角認為自己是正宗長在蝸牛頭上的東西,於是它稱自己為觸把對麵那隻不知道從哪安到蝸牛頭上的觸角叫做蠻,觸認為蠻一定是外來的。於是兩隻觸角自己鬥了起來無止無休,但是誰也奈何不了誰。倒是他們自己打也就算了,他們還大聲質問蝸牛到底想幫誰?你讓他怎麼選擇拔掉哪一隻觸角不是蝸牛自己疼?
天啊!我是在想什麼啊!我的長官是哪國人我該向誰所要俸祿,我也是有父母的人而且還想活下去的人。在想到這個問題之初,我把目光投向了蜩翁,蜩翁也看了看我。於是他又一根細竹竿敲到了我頭上“混小子,你怎麼才開竅你早就該拜祖師爺了。”對這樣我不用再糾結了,我是墨家的人我要拉著父老鄉親都加入墨家,我要效忠矩子!引薦人當然是蜩翁啊!我是他徒弟和他一樣為墨家的武器、工具、日用品上漆,我不是吃白飯的,我也是為了兼愛天下的理想做貢獻順帶養活我的雙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