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閨中奉旨聽宣那日天氣極其晴朗,秀珠替我梳妝時,孔媽媽來傳話,說是宣我入宮的聖旨到了。
我手中握著一枚百合纏絲赤花鐲子,怔了片刻。
想到那畫中玉容俊麵,不禁低頭輕笑。
初始識他容顏,便是在兄長的畫中。他一身赤色衣袍,頭帶冠玉,畫中唇薄微紅,一雙劍眉下桃花眼瀲灩清揚,氣宇不凡,是比她兄長還要俊美。
自那起,我便日夜睡夢裏,朦朧見著他身影,慢慢走向我。
入宮前一夜,母親來到我房中,與我說著入宮為妃一些事,千叮萬囑,要我一定不要謹慎小心。
母親寬我,與我說朝中有兄長在,太後又是喜歡我,進宮隻要安守本心,哪怕不得盛寵,做一名寵妃,保住性命還是可以的。
我聽母親再三叮囑,家中有兄長,不需我再替家裏謀一份殊榮,腦子裏浮現的都是那一人身影。
入宮前,兄長特意給我送行,兄長向來疼我,護我,臉兄長眼裏幾分不舍,拜別雙親,乘著宮裏鸞車,漸漸離去。
初春時節,冬雪消融,到了宮牆下,遠遠望去,滿目宮闕樓牆,瓦綠牆朱,這裏麵,住著的便是我日夜思念的畫中人,大齊的帝王。
入宮後,我被封為婕妤,居春陽宮。春陽宮清淨,聽說是皇後娘娘特意為我選的,我心中對皇後薑氏,是又喜又羨慕。
羨慕她能如此幸運,終日能見他,陪在他身側。
入宮不久,他便來了我的春陽宮,第一次見他,他比畫像要好看。
他麵色和潤,雖不苟言笑,可話裏溫柔,那聲音入我心扉,讓我久久不能緩過神來。
他見我羞澀呆滯,便輕輕揚了揚唇,說了幾句,便匆匆離去。
我見他笑容,心中那枯竭皸裂的荒蕪之地慢慢有了雨露,有了生機,有了和煦春風,也有百花紛香。
這麼多年,我心中第一次對一人,就如蝕骨般,貪戀著。
後來我知道,他每一次匆匆離去,都是去皇後宮裏了。
入宮三月,見他日日在皇後的鳳華宮內,入宮新妃都守著空床而眠。我心中酸澀漸濃,每逢見他與皇後一同言笑,心中苦味泛至五髒六腑。
正當我心裏漸漸沉下去時,皇後突然傳出喜孕,我見他歡喜,還一同恩賞六宮,讓六嬪妃替皇後祈福,我常常在想,如若那人是我,他這般為我,那該多好。
皇後有孕後,太後與皇後便勸他恩澤六宮。
他第一次留寢春陽宮時,秀珠與我說,我是新嬪妃裏,第一位承受恩澤雨露的。那日後,我便在這深宮裏有了盼頭。
後來,他頻繁到我宮裏,雖一月隻有幾次留寢,可那是他待我獨一份的寵愛。別的嬪妃,是沒有的。
我越發貪戀他對我的獨寵,聽著宮裏傳他對我恩寵有加的閑言時,我心中如糖似蜜。
恍惚間,我心中閃出念頭,若是他獨獨屬於我,鍾愛於我,那該多好。
這念頭種了種子,便開始生根發芽,如今皇後有了身孕不能侍寢,他現在雖寵愛我,但遲早有一日也會寵愛別的嬪妃。
我為留住他,以身犯險,用斷子湯藥陷害張燕宛。
事後雖不成,可見他更憐惜我,我便覺得也值了。
見皇後腹中漸漸隆起,見他待皇後依舊恩寵。夜裏,我常想起秀珠那些話。
我兄長是當朝重臣,論樣貌,我比不上皇後薑氏,可論家世,論謀劃我不輸她。
她隻不過是運氣好,先入了他眼裏心間,若是沒有她薑氏,那我可以。
皇後薑氏勸他恩澤六宮,我便知道,薑氏不如我深愛他。
我視他如命,她薑氏不是。
她薑氏有私心,這樣一個人哪配得他這般寵愛。
我心中嫉妒怨恨,夜裏寒涼醒來,心中憤憤難眠。
日積月累,我便恨透了薑氏,恨透她腹中胎兒。
她本就是命帶不祥的人,既然不祥之人,便沒有必要留在這世間了。
秀珠與我說她在宮中有一遠房姨母時,我便驚覺秀珠外祖母出調香世家,祖父是經營草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