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回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所有一切都已經煙消雲散,看著路兩邊的梧桐我便有一種時光錯位的生疏感,那是多少年前了,我站在軍訓的隊伍裏和教官抬杠,當然,還有那個叫做林黛施的女孩,我想,我們永遠都忘不了那份屬於那年夏天明媚的笑容。
至於那個出現在我們彼此生命裏的人,並且似火一般燃燒了我們青春的男生,我想,我們也怎麼也忘不了,他的浪蕩,他的不羈,他斜斜上揚的嘴角,他好看的眼睛,他修長的手指,以及那些日子裏他饒有心思的小情話,他是光,當我們陰暗的時候他溫暖了我們的心,他是冰霜,在我們滿心歡喜的時候給我們肅穆的打擊。
我還想起那麼多人,我最親愛的顧涼哥哥,不知他如今是否安好,還有那個在天堂裏的小男孩,他的名字那麼好聽,他叫洛逃,在生命的最後逃往了最美好的天堂,而我呢,在離開之後便瘋一般地想要逃離所有。
我害怕了傷害,我害怕自己曾經果敢而凜冽的青春了,我害怕,那些年裏,自己回首時卻看不到未來的路,那是蒼茫的無助,也是想將心許諾在某人身上的投注。
可惜啊,青春的最後,我們卻像陌路的人,消失在了藍色的天空盡頭,若有白雲,若有綠草,若有芳香,若有人白頭到老,若有人陪你一起流浪天涯,看雲卷雲舒。
三月的陽光姣好,我走進了青春最開始時的那家奶茶店,老板已然易主,室內的裝潢也變得潮流與精致,畢竟那麼多年過去了,這家佇立在時光深處的奶茶店也該衰敗與頹廢了,因而我如今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麵孔,那些從校門裏走出來的學生個個麵帶笑容,他們飽滿而青春的臉上是那麼多猜不透的小心思。
我與老板說:“給我一杯時光奶茶吧。”
他笑:“那是五年前的名字了,現在叫時光機。”
果然,時光針針如機,你在的時候它前進,你老的時候它還在前行,我們忘不了的,歲月與傷痕並進,那麼我笑:“就來一杯時光機。”
陽光愈發溫暖,老板的手腳利索得讓我有些恍惚,白色的奶茶絲絲入扣,它滲入精巧的杯子裏永駐,老板問我:“畢業好幾年了吧?”
我答:“是啊,好多年了。”
“怎麼都不回來走走,是不是去了什麼地方了。”
“畢業之後就走了,想著以後再回來,不想一晃就是這麼多年。”
老板笑:“年輕人都是這樣,晃晃悠悠就過了大半生了。”
我也笑:“我哪裏還年輕啊,都快長成老太婆了。”
“那我不就成了老巫婆了嘛。”老板喜悅的眉色讓我的心也跟著顫抖了一下。
是時光的手,在我還不懂世態炎涼的時候便讓我遭遇了所有,我曾經憤恨的如今也淡然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林黛施抓著我的手問:“我哪裏比上不上你了,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你還裝在他的心裏。”
我還記得當時的回答:“因為我是齊悅,你是林黛施。”
興許是時光機的味道太過芬芳,我眯著眼睛看前後走進店裏的學生,心中倏而覺得自己醉了,我趴在桌子上和老板說:“老板,如果讓你年輕十歲,你想做什麼?”
老板歪頭想了想:“像你一樣,經曆一場轟轟烈烈的青春。”
“你怎麼知道?”我詫異。
”我見過那麼多人,寫在你臉上的心思又怎麼會猜不透呢。”
是啊,寫在我臉上的心思誰又猜不透呢,奶茶店裏的客人愈發多起來,坐在身後的倆小姐妹黨捧著一本經典語錄念:“年輕的時候以為分開兩三年就可以是一輩子,而老了的時候卻又覺得十年八年也隻不過是睜眼眨眼的瞬間。”
我恍惚:“那麼,洛少君,我們的分離,又是幾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