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看著病床上的他,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又何嚐不是他人生中的劫數呢?
站在易誠的病床前,不自覺露出一副小媳婦模樣的歐婉秋,隻顧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沒注意到除了同樣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聶隱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經在她身上轉了一圈。
以其“救兵”身份過來的慕容嬌,自己心中雖另有其他目的,但總是要盡到些“職責”才好,畢竟她到現在可都還在把歐婉秋當成未來婆婆看待呢。
“秋姨,您也別太難過了,我剛剛聽易姐姐說,伯伯不是已經脫離危險了嗎?隻要好好休養,也就沒事了。不過你們都是老夫老妻的了,竟然還能這麼恩愛,真讓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好生羨慕呢!”
慕容嬌心裏雖然對易家當下是何情況一清二楚,但正常以她的身份,卻應該是毫不知其“內情”的,所以她才故意如此感慨著。
等到話音一落,她便如願看到在場的易家人臉上,都或多或少微微有些變化。
“哎,這有什麼好羨慕的……”
歐婉秋總算還留有一絲理智,聽慕容嬌一提點便立時反應過來——她可是來緩和家人關係的,必須好好演一場戲,以爭取到更多的兒女諒解才行。
三天前,當她在另一間VIP病房裏獨自醒來時,便意識到如果不能爭取到家人的原諒,她隻怕連惟一的兒子都會失去。
所以她隻在中心醫院住了一晚,第二天便默默獨自回到老宅,苦苦想了一天一夜才下定決心,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先爭取到兒女的支持。
顯然易誠他們如今已經認定,爆料出聶隱是顧文軒新聞的人就是她,但他們既然沒有報警或是以其他方式懲罰她,也就代表他們至少還顧及著她是易家人。
也就是說,雖然她犯下不小的錯誤,但終歸沒有給誰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所以隻要她認錯態度誠懇一些,放下往日總高高端起的身段,表現得積極一些,應該還有可能挽回家人們的心。
隻是這回歐婉秋沒有再直接找妹妹幫忙,一來在經曆過“染”公館那件事後,她心中難免會有些不舒服,反複思量間也曾懷疑過歐婉春。
二來自從少寒在華澤涵的訂婚禮上,當眾搶走了他的未婚妻聶隱後,華、易兩家便開始有些相互疏遠,而婉春又是華茂春的妻子,所以著實不太適合陪她出現在這裏。
然後她思來想去,也就隻有慕容嬌可以幫到她了,便打電話拜托了她來幫忙。
至於她們沒一起出現,而是選擇前後腳到來,則是慕容嬌提出來的辦法,說是她若以“第三方”的角度說話,會更容易讓人聽信和接納意見。
“秋姨,你是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僅僅找個合適的對象就有多麼難。更別說結婚後,能像您跟易伯伯這樣,一起共曆風雨地走過二、三十年的了。哎,如果我跟能心愛的男人邁入婚姻殿堂的話,隻要也能像你們這樣相守到老,我就心滿意足別無所求了。”
露出滿臉向往的慕容嬌,在說到“心愛的男人”時,特意把視線自歐婉秋轉移到了易少寒身上。
隨即,她好像剛剛才看到他懷裏還“藏”著個大活人似的,“哎呀”低吼一聲,指著隻留了個背影的聶隱,很是關心地追問起是什麼情況。
“寒哥哥,那是聶小姐嗎?她這是怎麼了呀?怎麼一直掛在你身上,不理人也不出聲的,難道她也病了嗎?病得嚴不嚴重啊?”
慕容嬌雖不清楚在她到達前發生在VIP病房裏的事,但是她早已把聶隱的底細給摸了個七七八八,所以就算不知道起因是什麼,也大概猜得出她這應該是又“犯病”了。
冷著張冰山臉,緊抿著涼薄雙唇的易少寒,好像根本沒聽到她的話,竟是連嘴角都沒有動上分毫。
雖然沒得到回應,但慕容嬌麵上絲毫沒有表現尷尬或不高興,很是自然地便又換個對象轉移了話題,那姿態好像仍舊隻是要跟易雅閑聊而已。
“對了易姐姐,你聽說了沒?幾天前在咱們市最有名的那個私人會館裏發生的事情啊?雖然媒體都沒有報道,但是各種版本的傳聞,都已經在網上被轉得滿天飛了。”
聽慕容嬌提起私人會館,易雅直覺地便想到他們本想圍捕“大魚”,結果卻堵到了繼母的那間“染”。
不過略一思慮,她又暗自搖了搖頭,畢竟那天除了父親心髒病發入院以外,當時的場麵也沒有什麼好讓網友們八卦的。
“其實具體情況我也不太了解,隻是無意間聽我美容會館的一位客人提起過,好像說是在一個什麼外國富商,在那裏訂的包間出了事。具體什麼原因也沒人清楚,就是突然出現了好些特種兵,還拿著重型什麼的。聽說那個房間都被轟得都麵目全非了,以至於到現在那裏還暫時停業呢。”
明明親眼見過的事,慕容嬌卻擺出副不知情者的典型八卦表情,而且還越說越是興奮。
“後來我好奇,就又上網查了下,流傳最多的版本是說,有個大兵搶走了當時包間裏一個女人,所以好多人斷定這是次多角戀引發的血案。還有人說,那個女人當時正跟五、六個外國男人在……呃,你懂的,就是在那個啦!雖然我怎麼也想不通,那麼多男人和一個女人怎麼能……咳咳,更離譜的是,他們說那些被撞破好事的男人,還都已經是當天晚上的第二波了呢!”
半真半假,假中有真,真中又有假的“傳言”,往往是最具殺傷力的。
三天前功敗垂成後,慕容嬌一怒之下屏蔽了林洛染,所以現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靠自己計劃編排出來的。
“易姐姐,你說現在的女孩怎麼這麼放縱啊?竟然能開放到這種地步……但我更無法理解的是,那個大兵怎麼還能把這種女人當寶兒一樣看待呢?竟然還大張旗鼓地費那麼大力氣,就為在男人堆裏把那賤……把她給搶出來,哎……”
最後的一聲歎息,慕容嬌用上的心思尤其多,把所有不能盡言也不好言表的話,都極為曖昧地包含在了這一聲“哎”中,並就此中斷了講述和評價。
完全不明情況的易雅,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心中雖對如此不知廉恥的女人有些鄙視,但礙於身份並沒有過多評價,隻是含糊地應了兩聲。
同樣聽完慕容嬌“轉述”的那些話,原本紋絲不動偎在易少寒懷裏裝鴕鳥的聶隱,突然渾身發冷地顫抖起來。
那些男人,已經是“第二波”了?
“你……你說得那些,都是……真的嗎?”
由於還埋首在男人寬厚的胸膛裏,聶隱顫巍巍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嗨,什麼真的假的呀,又沒人在現場親眼看到,不過都是道聽途說。聶小姐不會當真了吧?不過,其實現在社會這麼開放,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女人一但下賤起來,跟幾個男人一起‘玩’,倒也算不上什麼稀奇事了。”
笑容無比乖巧溫和的慕容嬌,卻居心險惡地刻意咬重了“女人一但下賤起來”幾個字。
這些話都是她經過精心設計的,等的就是一個能說給聶隱聽的機會。
當天的事情,除了她們幾個謀事者以外,無論是被灌了迷藥和媚藥的聶隱,還是後來營救時才趕到的易少寒,都不知道全過程是怎樣的。
所以不死心的慕容嬌便抓住這個漏洞,充分利用起那段他們都不清楚的空白期,編輯造出最為不堪的幾種傳言,再找人在暗中宣揚了出去。
而她當著易家人的麵講出來的這個版本,則是她自己最為“偏愛”的,也是她曾經最想達到的效果。
就算這些傳言不足以為信,但正所謂三人成虎,隻要講的人多了、聽得多了,她就不信哪個男人心裏能不為此生出芥蒂來!
隻要易少寒對聶隱起了一點疑心,她的攻堅戰就成功了一半。
因為,懷疑的種子一但埋下,終究會慢慢破土而出,漸漸生長壯大起來。
到時候,他嫌棄、拋棄那個被視為人盡可夫者的賤女人,不過就是遲早的事情。
可惜她這種小伎倆,對付別的男人或許還可能有效,對付冷厲如惡魔撒旦一樣的易少寒,卻隻會成為自暴其短的愚蠢把戲罷了。
“慕容小姐,既然你未曾親眼所見,卻學著那些沒有道德心的人,到處胡亂傳播這些汙穢謠言,難道就不怕平白折損了你們慕容家的威名麼?更何況你還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卻整天就隻關注這些齷齪極致的八卦,而且竟然還公開討論那些扭曲變態的人才有的‘私人愛好’……我真為你的父母感到悲哀。”
易少寒極少會一口氣說出這麼大段大段的話來,尤其是跟女人,這更可謂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如果他不是話裏話外都透著貶損,且字字傷人蝕骨,慕容嬌說不定會為了肯跟自己說這麼多話,而感動到熱淚盈眶。
但現實卻是,她被全心愛戀著的男人當著其家人的麵,給罵成了不知廉恥,甚至有辱家風的不德女子。
那種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所帶來的痛楚,讓她覺得就好像被人生生徒手劃破胸膛,將心髒給硬生生拉扯而出,再丟到地上狠狠地踐踏成血肉模糊的肉泥般,痛得她連每一根汗毛都在顫抖著。
若論起攻心、毒舌的本事,易少寒又豈輸給慕容嬌這個被寵壞的嬌小姐呢?
要不是礙於家人們在場,而懷裏的人兒又抖得越來越厲害,對於她這種自掘墳墓式的“挑釁”,他絕對會讓她嚐到比現在更痛不欲生的滋味!
其實,看在慕容傲的麵子上,如果慕容嬌是拿別的事情胡鬧,易少寒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與這小丫頭計較。
但是她卻偏偏觸到了雷區,竟然敢做出讓聶隱傷心難過的事情,這絕對是他最無法容忍的!
被父母捧在手心裏長大的慕容嬌,何曾受過這種委屈?心裏那恨自是不必說了。
不過她恨的,卻並不是剛剛明訓暗損了他的易少寒,而是被他像寶貝般緊緊護在懷裏的聶隱!
要不是這個賤女人,她的寒哥哥怎麼可能會這樣對她?
“少寒,你這話說得可有點重了,我看慕容小姐不過隻是太看不慣傳言中的那個女人而已。如果傳言是真的,連我都會因為同是女人,而感到為那種女人羞愧的。”
易雅自是不知道那傳言裏的故事真相,她隻是覺得弟弟的表現有些失常,不願因這點小事跟慕容家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眾所周知,這位慕容嬌小姐,可是X軍區慕容司令最寵愛的掌上明珠,稍有差池便有可能得罪到老司令員。
也不能怪易雅太過勢利,實在是這慕容氏在這幾十年間崛起得太快,且又是軍政商等多領域發展。就算他們與軍權人物接觸機會較少,但慕容氏背後還有著個MR國際不是?
若論起整體影響力,依慕容氏當下的如日中天,易氏再加上顧氏,隻怕都難以望其項背。
“還是易姐姐好,寒哥哥都隻會凶我……我真的隻是覺得那樣的女人太……算了,既然寒哥哥不愛聽這些,我還是不說了。”
得到易雅的“支持”,正自尷尬的慕容嬌立時便順著台階下,反正她目的已經達到,完全沒必要把情況鬧得更僵。
“你們聊,我們先回家了。”
當下顯然不方便跟易雅解釋,而易少寒也根本沒打算解釋,畢竟聶隱那段雖有驚無險卻太過難堪的經曆,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眼看易少寒說走就要走,好不容易才能見他一麵的慕容嬌登時急了,腦中還沒想好挽留的辦法,雙手已經比思維反應更快地,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
“寒哥哥,人家都好久沒見到你了,至少也要一起吃個飯再走嘛。”
情急之下,慕容嬌隻能想到這麼個在牽強中,至少還比較合情合理的挽留方法。
“不了,沒胃口。”
故意沒有說明是沒胃口吃飯,還是對著她沒胃口,總之撂下最後三個字,易少寒便掙脫手臂,打橫抱起聶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整個過程快得歐婉秋想替她勸一下兒子,都沒來得及開口,隻餘尷尬地半張著嘴。
徒留下再也掩不住滿目怨毒妒火的慕容嬌,還保持著雙臂環在半空的姿勢,怔怔望著他離開的背影。
心,碎了一地。
……
一路步履如風地下樓到停車場取車,直至把聶隱小心翼翼地放到副駕駛位置後,易少寒渾身生人勿近的酷寒氣息,才奇異地被心疼的溫柔取代。
“寶貝兒,別聽她亂說,她那是因為嫉妒你,所以故意在編造謠言騙你呢。”
易少寒果然是一眼就看透了慕容嬌那點小心思,當然更主要的是,他那天是親自救聶隱出來的,後來還親自“獻身”為她消解了媚藥的藥力,再清楚不過他的隱寶兒有沒有被別的男人傷害了。
可盡管他極盡溫柔地講解勸慰著,聶隱卻還是將自己瑟縮成了一團,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似乎根本沒聽到他的話。
停車場終究不是長待的地方,心知一時半會兒她怕是緩不過來,易少寒便決定帶她先回故裏再另想辦法。
開車前,他先幫聶隱細心地係好了安全帶,然後才踩下油門駛離中心醫院。
由於臨近下班高峰,所以主要幹道上的車已經比較多,易少寒始終惦記著聶隱的安全,所以很是有耐心地跟著長長的車龍緩緩前行,沒有絲毫的煩躁。
“寶貝兒,晚上想吃點什麼?”
車流因為紅燈而暫停,易少寒趁機又試著跟聶隱溝通,故意將語氣放得像往常一樣輕鬆自然。
這次聶隱顯然聽到他問的話了,但她轉過來的目光仍有些渙散,而且微幹的雙唇動了動,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易少寒心上一陣抽痛,抬手攬住她的脖頸,跟著溫柔的吻便落到了她唇上……
叭叭叭……
前方信號燈早已變了顏色,後麵的車紛紛不耐地按起喇叭來。
就算你丫是能亮瞎眾人鈦合金狗眼的法拉利超跑,也得遵守交通法規不是?
“乖寶兒,等回家爺再好好滿足你!”
盡管意猶未盡,易少寒也不得不暫且告別懷中的溫香軟玉,踩下油門繼續前方未完的行程。
而聶隱被他這通纏綿熱吻後,蒼白的臉色微微沾染上一抹嫣紅,還殘留著他吻後餘溫的雙唇已被潤澤得紅豔豔的,猶如新鮮的大紅櫻桃般誘人。
再加上那還沒有完全醒神的迷離水眸,正欲語還羞怯地凝視著他,易少寒不由得又有些心猿意馬,但他也沒忘記自己正開在十字路口,趕忙抽回視線望向路麵,不敢再看身邊那“致命的誘惑”。
就在這易少寒難得失神的瞬間,他的深藍色法拉利超跑正好處在十字路口中心位置,而左右兩邊明明亮著紅燈的車道裏,忽然有一輛中型貨車突然衝出。
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前一秒還招來無數羨慕妒嫉恨目光的法拉利超跑,直直被那輛中型貨車,給一路撞到了對麵車道正等紅燈的車上,又順勢波及其後數輛車被“逆向追尾”後,方才止住衝力。
一切,不過隻發生在數十秒間,任易少寒的反應再快、跑車的提速再快,也終究難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逃離。
所以當眼看著貨車撞上來時,他第一反應就是撈過聶隱緊緊護在懷裏,幾乎同時他們連車帶人就處於了失控狀態。
在中心醫院附近最為繁華的十字路口,突然出現如此幾車連撞的嚴重車禍,不僅司機們驚呆了,連周圍的群眾都看傻眼地好半晌沒反應過。
直到有人喊了聲“貨車司機跑了”,眾人才紛紛反應過來,有的趕忙掏出手機——拍照發微博朋友圈,有的火速上前圍觀,還有膽子更大些的湊得更近,想看一看那已然被撞得麵目全非的豪華起跑裏,還有沒有活人……
總之,現場陷入一片混亂。
但大多數人都隻是忙著看熱鬧,不僅沒人去管奪路逃跑的肇事司機,甚至連報警、叫救護車這種事,都是被追尾的司機們打的電話。
而此時的深藍色法拉利超跑,還處在被中弄貨車的車頭,及另一輛原本好好停著等紅燈的私家車車頭給夾在中間。
車內,早已一片淩亂不堪,駕駛席上的男人仍將副駕上的女人緊緊抱在懷裏,他們身上都沾滿了狼狽血汙,也分不出是彼此誰的,讓人看不出他們究竟是死了,還是僅僅暈過去了而已。
在越聚越多的重重圍觀群眾外,處於街角的咖啡廳內,一個坐在窗邊視野最好的位置上,帶著大號墨鏡的貴婦,正透過玻璃窗,遙遙望著外麵那慘不忍睹的車禍現場,唇畔卻勾起抹意味不明的淺笑。
不多時,手機鈴聲響起,貴婦人的視線未變,很是從容地接起電話。
“恩,做得不錯……放心吧,錢一分也不會少給你的……我勸你還是出國去躲一陣子吧,無論易少寒是否活得下來,你肯定免不了要被易家人和警方搜捕的。”
路口的車禍現場,警車與救護車已然先後趕到,湊熱鬧的圍觀人群開始被疏散。
“姐,我在這裏呢。”
早已經掛斷電話的貴婦摘下墨鏡,向駐足在門口觀望的另一名貴婦打扮的中年女人揮了揮手。
“春啊,你突然約我出來做什麼呀?”
來人正是剛剛從中心醫院趕過來赴約的歐婉秋,因為妹妹電話裏說有急事要找她,所以她可是一路小跑過來的,額頭都隱隱滲出層細密汗珠來。
“聽你說姐夫住院了,我想過來看看,但又怕易家人不歡迎我,就想找你出來先商量商量。”
歐婉春嘴角的弧度加深,彎彎的雙眸似乎盛滿了暖光,但眼底深處漸盛的陰冷寒芒,卻幾乎快要掩飾不住了。
“說來真夠嚇人的,你是沒看見,剛剛那麼大一輛貨車闖紅燈,把一輛正常行駛的深藍色法拉利,給生生撞到我眼前前的路麵上。那麼好的車,愣是被撞成了夾心餡餅一樣,也不知道裏麵的人還能不能活得下來……”
原本沒什麼心情聽妹妹講八卦的歐婉秋,當聽到“深藍色法拉利”時,臉上驟然間血色盡褪。
不會……那麼湊巧吧?
A市中心醫院。
急救室前,歐婉秋臉色慘白得猶如水鬼,詭異地麻木著沒有任何表情。連雙眼都是一眨不眨的,目光僵直地瞪視著剛剛易少寒被推進去手術的那扇門。
她腦中明明一片空白,但又似乎還困在適才醫生、護士們忙亂成一團的嘈雜裏,總之就是一片讓人心驚的混亂。
丈夫才剛剛從ICU轉到VIP病房,兒子又渾身是血地被推進了急救室,而且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的傷勢絕對不容樂觀。
到底是怎麼了?難道今年是他們易家的災年嗎?
為什麼她最重要的人,一個又一個地出事,而且都危及性命?
歐婉秋的腦子亂得快要炸了,可是她卻不敢放任自己流淚,隻怕一但那份深深的恐慌情緒被發泄出來,她便會承受不住地徹底崩潰。
越是這種時候,她越不能崩潰,她必須撐住才行,因為她的兒子還在裏麵生死不明,正是需要她來守護的時候!
“姐姐,你不要那麼緊張,會沒事的。幸好車禍現場離中心醫院近,沒怎麼耽誤就送過來了,而且這裏還有最好的醫生,少寒他肯定會沒事的。”
緊緊握住姐姐冰一樣涼的手,歐婉春輕聲安慰著,麵上帶著淡淡的憂傷憐憫,好像很是理解姐姐的痛苦,並真心在為姐姐擔憂。
“你不要這樣嚇我,姐,你有什麼話就跟我說,別悶在心裏,會悶出病來的。你現在的心情我全都能理解,相信我,想哭就哭出來吧,還有我在呢。”
沒錯,歐婉春的確非常能理解歐婉秋的心情,畢竟不久前,她的兒子也是滿身鮮血,生死一線地被送進了急救室。
“哎,說來也真夠邪性的,少寒跟澤涵這兄弟倆,竟然一先一後地都出了事,而且都算得上九死一生。當然,更巧的是,竟然都因為一個女人……澤涵那孩子是個死心眼兒的,這傷還沒好的,就已經忘了疼,整天問我姓聶的丫頭怎麼樣了,真是氣死我了!”
見歐婉秋仍舊緊抿著泛白的唇不說話,歐婉春索性報怨起自己的煩心事來,看似隻是跟姐姐聊聊知心話,但這話中的內容卻是再精準不過地,直刺人心。
“姓聶的丫頭?”
果然,一聽妹妹這話,歐婉秋腦中嗡地一聲響,滿心苦悶積鬱得就快無法負荷的怨氣,終於找到了最為合理的宣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