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聶隱的狗血人生(3 / 3)

“可是今天再吃到同樣的味道,我卻再找不回曾經的感覺了。”

聽著聶隱低沉平緩,卻猶如冷水般沁涼刺骨的聲音,易少寒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他費盡心力才讓她變得回暖了一些,怎麼好好地吃著飯,突然就又變回之前那個總是拒他於千裏之外的人?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他又做錯了什麼嗎?

早在易少寒決定將聶隱從華澤涵身邊搶回來時,他就已經放下曾經對她執著的恨意,如今已經成熟理性能夠保持理智的他,已然想通聶隱也是無辜的。所以搶她回來,並不是為了什麼繼續催討虧欠的債,而隻是想順應心意地把她留在身邊。

隻是從來沒有這麼想要擁有一個女人的易少,一時間還難以理清自己的情感,也不知道要如何表達真實想法,以至於選擇了最不明智的方式來強留她在身邊。

所以當付出的努力好不容易有些成效,但不過眨眼間的功夫,竟然又回到原點。

他,真的有些抓狂了!

“易少寒,十年前,你究竟為什麼要把我騙到那個地方?又為什麼把我獨自囚禁在那裏,你真的那麼想我死麼?”

聶隱的聲音冷得仿佛帶著冰茬,冷淡暗沉的黑眸深邃得有些空洞洞的,看得易少寒胸口好似被撕開個口子,冷風呼嘯著直灌了進去。

“你知道嗎?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我媽媽想要向學校和社會討要個說法,卻沒能如願,以至於最後抑鬱症發作,以跳樓自殺的極端方式離開我,離開了這個世界……她是我惟一的親人,你不僅給我的童年留下一片抹不去的陰影,更是間接奪走了我媽媽的命!”

越說越是憤恨,越說越是冷厲,聶隱暗潮洶湧的眼底,迸射出暗箭般的銳利視線,恨不能將易少寒萬箭穿心般凶狠。

“到底憑什麼?你憑什麼還口口聲聲說是我欠了你的債?究竟我曾經虧欠過你什麼,連我媽媽的命都已經搭上了,難道還不夠還你的嗎?”

說到最後,再難壓抑隱忍的聶隱,已經歇斯底裏地怒吼出聲,起身便將那熱騰騰的四菜一湯給拂到了地上。

見她突然瘋狂如斯,易少寒隱隱感到些不尋常,他記得因為十年前的事,她曾患上自閉症與輕度抑鬱症,哪怕平時那般冷靜到過分,可是有過心理疾病的人往往受到巨大的刺激後,便容易複發。

眼看著聶隱的雙眼都充血通紅,易少寒因她“無理取鬧”而被燃起的怒火,霎時被擔憂和心疼所取代,並且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為自己十年前,衝動助幼稚的舉動而感到後悔。

“小隱,你冷靜點,那些事都過去了。那時我們都還小,我隻是突然被送出國,所以才沒能來得及回去救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想過要讓你死,我隻是……對於聶阿姨的死,我也很難過,但她當初那樣做,為的不就是讓你過得更好一些嗎?”

也顧不上為自己辛苦做出的美食,除了辣醬翅尖連嚐都未被嚐一口,就被摔了個滿地狼籍生氣,現在易少寒最緊張的就是聶隱的情緒失控。

要是害她的抑鬱症複發甚至更嚴重,他隻怕才真要慪死氣死了,尤其想到她母親就是因抑鬱症而自然,他更是背脊發寒。

“讓我過得更好?”

瞠大的雙眸漸漸染上層氤氳霧氣的聶隱,喃喃重複著易少寒勸慰的話語,心頭不禁再次浮現母親臨死前,那抹釋然飄渺的笑。

“是啊,雖然阿姨先走了,但你還有我姐和姐夫,還有顧峋那個傻小子在關心你、愛你,也還有我在呀。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你作傷心難過,會努力所你所遺失掉的愛,通通補償給你!”

精神高度緊張的易少寒,尚未注意到自己隨心而發的話中,竟然提到了“愛”字。

“真的麼?你會代替媽媽好好愛我?不會再欺負我?”

陷入瘋狂的聶隱,空洞的雙眼中漸漸回籠了一絲理智,半信半疑地望向對麵信誓旦旦的男人。

可是她又隱約想起,媽媽每每因不開心而宿醉時,口口聲聲地說:“男人的話不能信!”

“我保證,如果以後我再敢欺負你,就任你處置好不好?小隱,相信我,聶阿姨在天堂也希望看到你活得快樂幸福的。”

看出她的動搖,易少寒邊繼續柔聲細語地勸解著她,邊小心翼翼地移動腳步向她靠近。

“快樂?幸福?”

默念著這兩個似乎總是離她很遙遠的詞彙,聶隱不知不覺地陷入沉思。

空氣中滿溢的溫暖飯菜香氣,再次縈繞在她鼻端,竟然比那些所謂安神的芳香精油,更讓她覺得安心。

“對不起小隱,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遷怒於你,不該因為你媽媽就把你當成了打擊報複的對象,真的對不起……”

終於蹭到了她麵前,再難壓抑胸膛中如沸疼惜的易少寒,一把便將她單薄的身子擁進懷裏,雙臂收緊得似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力方才罷休。

她身上,依然還是那種淡淡的清冽香氣,味道既不濃豔也不張揚,卻奇跡般地烙印在了他的嗅覺記憶裏,永遠再難忘懷。

依偎在那不知何時已然漸漸習慣的懷抱裏,失控的瘋狂因子迅速消散,黑眸重回清亮的聶隱,最先感到的卻是手上傳來的疼痛。

“嘶……好疼!”

聶隱疼得直抽氣,易少寒還以為是自己抱得太緊弄疼了她,趕忙鬆開懷抱,這才注意到因為剛剛拂掉滿桌美味,她的手被那蠱熱湯燙得已然一片嫣紅如血。

還真應了那句傷在她身,疼在他心了,易少寒當即手忙腳亂地開始為她燙傷處進行簡單的處理,然後又不由分說地開車帶她往醫院跑。

直到親耳聽到醫生確定她的傷沒有大礙,急三火四催命似的趕來,甚至還罵哭了一個小護士的易撒旦,才終於放鬆些許緊繃神經。

“都說沒事了,非要往醫院跑,被你這麼一折騰我更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恢複正常的聶隱,與適才瘋狂質疑、肆意宣泄的狀態,簡直判若兩人。

“還敢說?要不是你把本少爺辛苦做好的美食都給掃蕩了,哪裏需要跑來醫院?又哪裏會餓肚子?”

眼她的情緒已經徹底穩定,易少寒方才敢拿剛剛的事出來打趣,但低柔的語氣中卻仍難掩小心翼翼。

“對不起,我想起媽媽就會容易失控。”

依稀還記得他剛剛安撫自己時曾說過的話,聶隱不禁愈加羞赧地紅了臉,也不敢再重提重事刺激自己敏感的神經,索性便窩在他寬厚溫暖的懷抱裏裝鴕鳥。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竟然漸漸不再抵觸他的懷抱,也漸漸熟悉甚至有些依賴上了獨屬於他的味道……

聶隱手上的燙傷雖然不重,但易少寒仍然十分緊張,決定把工作拿回到故裏來做,以便隨時能夠照顧手不方便的她。

雖然無法不感動於易少寒的貼心舉動,心中也為他難得展露的溫柔一麵而改動著,可是經曆過前一晚的情緒失控後,聶隱剛剛有些鬆動的心結,不由得再次被係得死緊。

逃避了整整三天,她必須要開始麵對現實了。

無論是因十年前的事,還是顧家與華家等關係,她與他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若隻圖一晌貪歡,過去放縱的那些時日已經足夠奢侈!

該麵對的終究還是要麵對,這故裏終究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

她是被他搶到了來,但是卻並不代表一切糾葛會到此結束,無論是華澤涵還是其他人,都還在等著她和他給出的交待。

從澤涵那邊論起,他們是表兄弟的關係。這其間的諸多牽連著實太過複雜,千頭萬緒地幾乎繞成一團亂麻,就算她與澤涵就此取消婚約,也絕對不可能與易少寒在一起!

且不論以易家的背景與地位,絕對不會允許這樣堪稱的醜聞事件發生,單就聶隱自己心裏那關而言,也還沒辦法過去。

“易撒旦,你到底還要在這裏躲多久?”

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放下手中根本沒有看進去的書,聶隱徑直問向正坐在一旁辦公的易少寒。

“什麼?”

還是第一次聽到她叫自己“易撒旦”的易少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自筆記本電腦前滿麵茫然地抬起頭來。

“就算不向華家交待,易家的人肯定也在等著你的說法,該麵對的總要去麵對的。”

聶隱麵無表情連聲音都平靜無波,好像隻是在說著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但她心裏卻十分清楚,當他去麵對時,便也是她快要重獲自由的時候了。

雖說除了第一天被強迫帶到這裏時有些不愉快外,剩下的兩天他們的關係因暫時拋開了所有外界因素,而變得異常簡單且看似和諧。

但終究還是無法能改變已成的事實,三天前,他就那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在訂婚典禮上把她從澤涵身邊搶走。就算易家有本事將這件事壓下來不被外界所知,卻是不能輕易糊弄過華家人的。

可想而知,在他們躲在故裏這方小天地裏廝混時,無論顧家還是易家,肯定都為此承受著華前家所未有的壓力。

她沒辦法像他那樣以自己為中心,自私地不去管別人的心情,尤其是華澤涵……

從始至終都對她那麼好的人,甚至連除加修的心理學都是為了解開她的心結才選,對她永遠是那樣溫柔包容,她怎麼能在狠狠地傷害他後,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這些事你不必擔心,我會處理好的。你隻管安心待在這裏在我身邊,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

隻道她是在為如何向其他人交待而憂心,易少寒扯開抹安撫性淺笑,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來到沙發前她身邊空出的位置落座。

故裏采光充足的寬敞客廳,倚坐在奢華的歐式天鵝絨沙發裏的她,讓他不由得想起三天前第一次把她放到這裏時的樣子,本想隻是給她個單純安慰性擁抱的動作,悄然變了味道。

“就算被你破壞了我跟澤涵的訂婚禮,但在幾家人的心中,必然還是認定我是澤涵女朋友的。你總不能真把我當寵物一產地,永遠豢養在這裏吧?就算從此不回顧家,我總要回到學校去,總要去麵對所有人的。”

決絕地推拒著易少寒送上的擁抱,聶隱冷沉的眼中滿是堅定,絕不允許再被他的“下流手段”所迷惑。

“既然已經搶來了,那麼你聶隱就是我易少寒的女人,不需要再去麵對什麼,隻要專心做我的女人就好了,其他的我自然會去擺平。”

斂起笑容的易少寒同樣又變回原本霸道強勢的樣子,其他事都可以商量,他也不介意放下架子去哄哄她,但如果她還想著要回到華澤涵身邊,那麼便沒有任何條件可講了。

“可是,我不想也不能做你的女人。易少寒,我可以不再追問你當初為什麼要騙我害我,但讓我徹底放下那段過去卻絕不可能。拜托你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再這樣糾纏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的。”

聶隱的態度十分堅決,那冷硬堅持的態度,徹底將易少寒重又打回原點。

難怪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明明之前還開始跟他有說有笑,癡纏間也越來越有默契,怎麼一夜之間,就又變成這樣生人勿近的樣子呢?

完全想不通此中關節的易少寒,慪得險些吐血,直想把三前天的一切重演一變,想著是不是這樣就可以再變成之前的相處模式?

“放?怎麼放?你也說了,從十年前你跟我就已經被命運綁到一起,經過十年的時間都沒能被衝散,你還讓我怎麼放?妞兒,這輩子你都已經注定要跟我綁在一起,再掙紮也是沒用的了!”

越說越氣,易少寒霸道地執意將她擁進懷裏,俯首便在她不及防備的唇上狠狠啄了一口。

這輩子?

說話的還沒意識到自己吐出的是怎樣重要的話,但聶隱卻已經為這三個字,而抑不住地再次心頭一陣悸動。

他真想過要與她在一起一輩子麼?

一輩子……

就在聶隱還在猶豫著要如何說服易少寒時,忽然整整三天都未曾想過的門鈴,猛地叫囂起來。

這種時候,誰會來?

雖舍不得放開懷中鬧別扭的小女人,但那門外的人卻很是執著,逼得易少寒終究還是不能忽略那有些刺耳的門鈴聲音,再次安撫性地吻了下她的額頭,便悻悻然地跑去開門。

大門外,竟然是一身典型上流社會貴婦打扮的歐婉秋。

“再不開門,我就要報警來看看你到底還有沒有活著了!”

看到這個好像隻會闖禍的兒子,歐婉秋便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但攏著薄責的眼底,卻又滿是掩不住的真切關愛。

“你躲在這裏倒是逍遙自在得緊啊,你爸爸整天麵對著華家人的責問,都已經被氣病了!”

推開擋在門口的兒子,歐婉秋抬步就往裏麵走,輕車熟路地穿過前庭便走進一層客廳。

沒想到走進來的竟然是易少寒的母親,在瞬間直覺地想起顧建華壽宴,在顧家老宅意外聽到的事後,聶隱趕忙心情複雜地站起身來,以小輩的身份向這位長輩行了個禮。

但她腦海中滿滿回旋著的,卻還是那天在大榕樹後,聽到的那些驚人內容。

“聶小姐,幾日不見,過得可還舒心?”

歐婉秋見易雅這個養女的次數可謂屈指可數,原本並沒有對她留下太深的印象,畢竟她已經習慣到哪裏都被人殷勤地捧著,可是這丫頭卻太過清冷寡言了。

哪曾想到,就是這麼個被她輕易忽略掉的小丫頭,竟然把她兒子和外甥都迷得團團轉,還上演一出狗血的搶親戲碼來。

她何曾這樣丟臉過?易家何曾這樣丟臉過?

自家寶貝兒子她自是恨不起來,但望向聶隱的目光卻像淬了毒般陰鷙狠厲害,絲毫沒有遮掩對她的厭惡排斥。

聶隱見狀,腦中浮現的卻是——原來某撒旦陰狠強勢一麵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是繼承於他媽的……

“這次的事跟她沒有關係,媽,你有什麼想法就直接跟我說。”

其實易少寒向來不是個會逃避的人,之所以暫時不去麵對,就是要給自己和其他人一個冷靜下來好好想想的機會。

知道兒子說得有些道理,畢竟是他在訂婚典禮上把人家未婚妻給搶走的,但歐婉秋還是忍不住去想,要不是這丫頭狐媚勾引,這件事又怎麼會鬧到這種地步?

再看看向來理智到冷酷的兒子,對這丫頭竟然這般維護,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跟你說?說了你就會聽麼?那讓你回家去看看你爸,怎麼沒見你回去呢?少寒,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讓爸爸媽媽這麼操心呢?媽知道你愛玩,也從來不會過度地幹涉你,可是你玩什麼樣的女人不好,為什麼非要玩你表弟的女人呢?”

當視線轉回到兒子身上時,歐婉秋眼中的陰狠瞬間轉為溫柔的無奈,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她這兒子什麼都好,就是花心這一樣常常被念叨,但像他這樣身份的男人又有幾個不花心呢?畢竟有大把女人都盯著易家少夫人的位置呢,哪怕僅僅是想與易家大少沾上些關係的,也同樣多如牛毛。

但易少寒平時玩歸玩兒,在歐婉秋看來還是很有分寸的,至少就沒見他為哪個女人耽誤過正事,直至聶隱這丫頭出現後才……

所以,這次她真的有些擔心,很怕兒子當真會陷進去。

即便拋去華澤涵那層關係不談,歐婉秋也從來沒有想過她的未來兒媳,會是像聶隱這樣不僅性情冷清孤僻,又是被顧家收留的孤女。而她,也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聶隱很想不去理會歐婉秋與易少寒的對話,可這位貴婦慣常眼高於頂的倨傲姿態,以及言詞間毫不掩飾地對自己的瞧不起,無一不是直刺進她心裏最脆弱的一處。

沒錯,這就是身份的差距!

尤其是這種豪門大戶,最看重的就是身份地位,正如歐婉秋所言,易少寒在外麵怎麼玩女人、玩什麼女人其實都無所謂,但若是玩過火傷及易氏的顏麵,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就算她聶隱是在同樣名門的顧家長大,但一來她堅持沒有改為姓顧,二來又有著由未婚媽媽生養的孤女背景,莫說是與易誠惟一的老來子有染了,想來就算是華澤涵在決定要與她訂婚時,也是承受了來自家族等各方麵的極大壓力的。

想到這裏,聶隱對華澤涵的愧疚感不由得又愈加了幾分——他為她付出了那麼多,可是,她又對他都做了些什麼呢?

“什麼表弟的女人?她先跟了我就是我的女人,更何況她跟澤涵不是還沒訂上婚嗎?媽,你不是從小就跟我說,喜歡的就要去爭取,哪怕不擇手段也要搶過來嗎?”

易少寒此言一出,登時時把歐婉秋堵得差點當場吐血。

她的確曾經這麼教育過他,但那時她私心裏想的卻是讓他去爭奪易家的財產,雖然他是易誠的“老來子”,也是惟一的男丁,可是上麵畢竟還有個姐姐易雅,且還是個很有能力並不好對付的主兒。

哪曾想到自己曾經對兒子苦心孤詣的“教育”,竟然有天被他反過來對付自己,她著實被氣得不輕,妝容精致端莊的臉上,顏色青白交錯個不停。

“搶?你也不想想她是什麼身份,就憑她那個因為精神病自殺的媽,你覺得易家能容得下她麼?誰知道她會不會也遺傳到了精神病?又會不會遺害你們以後的孩子?”

氣得直哆嗦的歐婉秋,抬手直指著一旁的聶隱,盛怒之下便有些口不擇言起來。

十年前的事鬧得滿城風雨,與顧家還有著姻親關係的易家,自然不會對那件事一無所知,平時顧及著兩家顏麵以及自持身份,歐婉秋斷不會這樣揭人傷疤,可眼下她著實是被兒子的話傷了心,刺激到了。

“媽!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根本還沒有想過以後怎樣的易少寒,聽到媽媽提起聶隱生母的事,甚至還提及精神病三個字,再想到前一晚聶隱情緒失控的樣子,立時揪心地疼。

他還從未以這種嚴厲的語氣跟歐婉秋說過話,可是聽到她這樣說聶隱,他便怎麼也管不住脾氣。

顧不得是否忤逆長輩一說了,那橫眉冷對的樣子,隻差沒把他媽當成階級敵人來對待。

“是,歐阿姨你說得很對,我媽媽的確有病,我也一樣有病。但這些病,還不是都被你們這些位高權重的人給害得?”

無論歐婉秋在這裏怎麼樣指責她,聶隱都可以壓抑忍耐,但侮辱到她媽媽卻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歐婉秋女士,十年前要不是你兒子做的好事,我媽又怎麼會抑鬱症發作地選擇自殺?要不是你兒子把我非法拘禁了三天兩夜,害得我險些被活活困死,我又怎麼會變成你口中的精神病?還有,是你兒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我硬生生從澤涵身邊搶走的!明明一切都是你們的過錯,憑什麼跑來指責我?”

終於找到個宣泄口,聶隱把壓抑在心裏許久的怨言,一股惱地全部嘶吼出來。

是,與顧家、易家這些名門大族的人相比,她的身份確實低到了塵埃裏去,但這不代表他們就可以這樣肆無忌憚、顛倒黑白地踐踏她的尊嚴!

她跟她自殺的媽媽都患有抑鬱症怎麼了?

這些害他們變成這樣的人都絲毫沒有愧疚羞恥之心,她憑什麼要任人辱罵指責?憑什麼就要背下所有的黑鍋?

“沒事了寶貝,不要聽我媽胡說,你沒病,你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

見聶隱邊撕心裂肺地控訴間,不自覺地淚如雨下,易少寒直覺得整顆心都被人狠狠揉擰成了一團,心疼、內疚得無以複加,一把便將她緊緊擁進懷裏,極盡溫柔地安撫著。

無論是聶隱那些讓好聽得雲裏霧裏的瘋狂指責,還是兒子那連她都從未見過的心疼模樣,都足以震憾歐婉秋的心神。

聶母抑鬱症發作自殺,與她兒子有什麼關係?

聶隱十年前被人騙出育英小學,消失了整整三天才被警察找到,又與她兒子有什麼關係?

這丫頭是真瘋了吧?怎麼會說這一切,都是她兒子害的?

歐婉秋終究還是見過大世麵,且久經豪門曆練的,盡管腦中亂成一團,卻還是很快便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