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馮道對於一些道德觀念上，有別於治世士人群體。他有著自己獨特的處世理念，可以他沒節操，卻又實實在在的造福於民。而且馮道效力過的君主雖多，卻沒有背叛其中任何一個，而都是在其勢力終究要消亡之後，再跳槽轉投新興的政權（還是耶律德光除外）。
李衢心我還就真不在乎這個，還是那句話，如果我沒有能力使得自己建立起的政權維持下去，便如對待李振、張全義等臣子的態度，也從來不會要求他們要赴死以盡臣節。
而今年進士及第的二十八人，李衢尋思按例也要由他親自召見，正好可以會一會那馮道。
直到經殿試考核的進士聽宣覲見，汴京紫宸殿中，端坐在正首的李衢，就見前方二十多個考生裏麵，如曹鬆、王希羽、劉象、柯崇、鄭希顏這中榜五老俱已白發蒼蒼、老態龍鍾，行動起來都有些哆嗦嗦的不過眺望他們臉上神情卻也甚是欣喜，畢竟考了一輩子的試，到了暮年這個人生目標才終於得以達成，心中激動看來也有些按捺不住。
李衢這邊，也連忙發話不必拘禮，安坐便是。畢竟漢唐時節，朝廷君臣都坐而論道，也沒壞了規矩。也是考慮到老人家這麼大歲數，還跋山涉水趕來科考不容易，這又入朝覲見腿腳還不利索，可別把腰給閃了
而除了中榜五老，這次登進士第的考生普遍看來，也都不算年輕。包括狀元及第的歸佾（正史確是此人中榜，四年後其弟歸係亦中狀元）在內，年紀也多在三四十歲上下。還有個以第四名登進士第的陳光問（史載株洲茶陵的第一位進士），也已是六十九歲高嶺，這要是再早生一年，這辛酉年殿試登第的，就要被成中榜六老了
正因如此，來自登州的考生淳於晏，以及遷居至淄州的馮道這兩個後生子，在這一眾人裏麵就顯得有些顯眼了。
李衢瞧那淳於晏雖應的是文試，可他眉宇間倒也有英武氣。畢竟按史載霍彥威曾因兵敗一時險急，身邊別無屬下援助，唯有淳於晏杖劍從之，救應霍彥威脫離險境，按他身手應該也不錯。
接見殿試登第者二十八人，李衢也須先些慰勉鼓勵的場麵話。約莫一刻過後，他的目光才落到端坐在最外側的馮道身上，便出言道：
“今年登進士第的諸生當中，你馮道未過弱冠之齡，也是年紀最輕的一個。看來你確實資聰慧，你的名字，朕也記下了，且看以後你又是否能為國家棟梁之才。”
本來終能榜上題名，又被占據中原的帝君召見。大殿內即便是年長見多了世麵的老者，心境也難免都會有些忐忑。然而被李衢直接點名，馮道神情從容，亦是不卑不亢的躬身稟道：
“蒙陛下誇讚，草民不勝惶恐。僥幸金榜題名，也實不敢自認聰明。畢竟少時了了、大未必佳草民縱然蒙受錄用為官，年輕識短，也仍須謹言慎行、恪盡職守，以不負陛下洪恩而已，亦不敢妄自以為有治國之才。”
馮道的雖然恭謙，可李衢聽著倒不由一樂，心中也暗付你這政壇不倒翁，原來在這般年紀心裏主意便已甚多。引用建安七子孔融與陳韙對話典故中的那句“時了了、大未必佳”，聽上去似是自謙低調，可是這話前因後果細一尋思，不還是暗喻你的確是可造之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