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在原地高呼乞降,也未嚐不是送人頭給感化軍節度使時溥...張居言慌張尋思,忽然想到除了朱溫、李克用、時溥、周岌這幾路聯合出兵討伐黃巢的藩鎮牙軍之外,實則還有一個節度使統管的領地距離此間也不算是路途遙遠,且當年他也曾降從於黃巢,與自己也有些來往,如今看來也隻得盡快從戰場上逃離,而想方設法的盡快往那處藩鎮逃去......
“快逃,也顧不了那許多了!你們且聽我指揮,尚還有生路可以尋覓!”
張居言尖著嗓子高聲喝令,與這一撮殘兵敗將朝著與黃巢敗逃的方向完全相反的去處潰逃疾奔。好歹趕在被趁勢絞殺的敵軍部眾盯上之前,便隱入一片林蔭當中,而從此間曠野逃脫得去......
不止是張居言這一撥殘部,剩下星散潰亂的反軍餘孽連滾帶爬、哀嚎連連,目所能及之處,都是一片崩潰景象,隻圖逃離這個死地。
似乎也唯有仍守護在黃巢周圍的戎衛甲騎堪堪尚能保持相對嚴謹的陣列,不斷的朝著西麵疾馳奔逃,盡力維持著陣型。有迂回包抄過來截殺的敵軍騎眾,那些打頭陣的反軍甲士發了狂的催騎上前,揮起兵刃,排頭的斬搠過去,兜頭就是一通砍殺!
然而這一路奔逃,又留下了大片的屍首。仍能維持拚命抵抗意誌,誓死要守衛黃巢到底的宿衛甲騎實則也隻在少數。又是一番混戰廝殺,那些被衝散的軍騎倉惶抵抗,當中也不乏有人會發喊“俺們各顧性命罷”,隨著一聲呼喊,殘存的甲騎便轟的一聲分散開來,也做鳥獸散,催騎隻顧往四下裏奔去......
如此這般,黃巢身處的反軍餘部還沒奔出幾裏遠的距離,軍陣不斷得被消減,猶如一塊本來粗壯的圓木被幾把刨刀不停的削薄,再用不了多久,便將被刨削成一根用手便能掰斷的細木......
更何況又是一陣陣淒厲的箭嘯聲響起,箭簇如蝗激射,大多準確的直鑿入位於潰逃騎陣後方的反軍甲騎身上。不斷的有人中箭落馬,明顯是又有一彪精於騎射,且驅馬腳程極快的敵軍騎眾也已追殺了過來。
已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黃巢隻顧催馬疾馳,但他隱約聽見後方喧嘩聲起。待回頭望時,目光透過影影綽綽的人群,似乎也已看到那一支敵軍追兵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那一彪騎乘著騎著矯捷戰馬,各個剽悍輕捷,卻是身著胡騎衣甲的軍騎,源源不斷的出現在奔逃中回鼓反軍餘部的視野當鄭幾名帶隊的博野沙陀騎將目光都如冷電一般,穿過湧動紛亂的人潮,齊刷刷的朝向前方潰逃的反軍騎眾。他們估算著距離前方騎陣的距離,盤算大概何時便能截殺住對方之時,臉上紛紛挑眉咧嘴,猙獰的神情間又露出一股狂喜的神色。
沙陀騎兵!又是這幹狄夷蕃漢!除了李克用那驢鳥之外,時溥竟然也驅使這些沙陀豬狗要來與朕為敵!
除了河東李克用,以及眼下在身後陰魂不散緊追的博野沙陀,黃巢當初也曾幾次因與受唐廷招攏的沙陀騎軍交鋒而吃過大虧。戰場上殺伐很是讓人頭疼的敵人,偏偏又在這個生死存亡之際殺將出來!
黃巢怨毒忿意滿臆,無論如何也不願陷在這一彪沙陀騎軍手中,可是如今要甩脫這一彪追兵,又應當往哪個方向奔逃而去?萬般險急之時,好歹也是曹州出身,造反初期席卷山東地界,對於周遭地界道路相對熟悉的黃巢腦海中忽的浮現出三個字:虎狼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