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害怕。
這裏隻有黑暗。不似我往常生活的濕潤,這裏隻有幹涸,和黑暗。
還有堅硬粗糙的砂石,刺痛著我的鱗片。
不應該的,我的鱗片一直都似鎧甲一般,保護著柔軟的我。
可我現在卻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些砂石帶給我的疼痛。
四周靜悄悄的,唯一能看見的隻有它。
大概是我的某個同伴吧。
它發出一點微弱的光,它像匕首一樣泛著寒光的鱗片,發出一片慘淡的微光。
它靜靜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睛直直的瞪著,不知道在看向哪裏。
我試圖循著它的視線去尋找。可是這裏太黑了,太黑了。像是有一群啞了的烏鴉,悄悄的包圍了這裏。
它會不會也如我一般,如坐針氈卻無法動彈。
它不曾動過,是不是因為它的鎧甲比我的更堅硬。
我想問,可我害怕。
它不出聲。是不是它也很害怕。
它大概是死了。它一直沒有動過,連呼吸也沒有過。
我原以為它會掙紮著扇動自己的尾巴。但是它也沒有。
我很害怕。我想拍一拍我的尾巴。
我怕的想叫,大聲的瘋狂尖叫。
可是我更怕驚擾了這群包圍著我的烏鴉。也許隻要我不出聲,它們可能就不會發現我。
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要叫什麼?救命?
誰會來救我?誰能來救我?誰也不會來救我。
我隻能勸慰自己,這裏很黑,我在暗處,誰也看不見我,我很安全。
至少暫時,我很安全。
時間過得很慢,我的恐懼快要把我淹沒。如果恐懼能化成江河,我或許能救贖我。
時間也過得很快,我能看到,它的鱗片因為缺水而漸漸黯淡,微光也慢慢被黑暗湮滅。
我才發現它的鱗片,原來是我希望的火光。
我害怕火,我也害怕黑。
我害怕火,我更害怕黑。
它隻剩下眼眶還殘留一些光亮,也許是它臨死前閃過的它的短暫的一生,留給它最後的濕潤。
那些濕潤正在慢慢幹涸。
我也是。
我不敢動。我的肉體變得麻木而冰涼。我好像聽到那群啞了的烏鴉,它們在吞咽著口水。它們在等待我最後的濕潤。
它們妄想。
我要冷漠的死去。
我就要冷漠的死去。
我努力的將眼珠瞪大,不想讓眼眶的濕潤滑落。
別給我光,我願意被黑暗湮滅,我願意消失在黑暗。
如果我的鱗片發出了臨終的光,希望它能帶你離開這片絕望。
我如果沒能冷漠的死去,希望我眼眶最後的濕潤,沒有泄露我平庸無趣的恐慌。
你如果就在不遠處看著我,請不要循著我的眼神去搜索。
我什麼也看不見,我隻是在瞪著虛無。
我還有夢沒有做完。
但是,罷了。
你應該看到我的嘴唇因為幹涸,都無法閉上。
還有我的鎧甲,它們不再貼服於我,而微微的翹上。
我很想念故鄉,明明就在離我不遠的身旁。。
我已經是一條死魚,但你還可以掙紮。
可是我希望你不要掙紮,如果那群烏鴉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