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的是，碧奴的臉色看起來更加難看了。
碧奴抬頭望著他，眼裏流露出複雜的情緒，崔揚盯了好半，才終於讀懂了其中一種，憐惜，或者是憐憫。
他怔了怔，不大明白為什麼碧奴聽了沈南星和霍青之間的恩怨後，會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又不是他與沈南星。
崔揚忽然愣住了。
他腦海中迅速浮現出許許多多的畫麵，有他父母慘死時的場景，有碧奴牽著他走進長街時的場景，還有沈南星那站在彼岸館麵前，笑臉盈盈地望著他時的場景。
崔揚隻覺得自己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半回不過神來。
難怪，難怪碧奴總是護著他，難怪他在長街十年無所作為沈南星卻不轟他出去，原來從一開始，沈南星就切斷了他的後路，隻想讓他為長街賣命。
他忽然想起，長街裏的人多半都是些浪跡涯、無父無母的孤兒，霍青之所以是個例外，是因為他是被轟出來的，連回家都偷偷摸摸，不敢大搖大擺，這樣的人自然是和孤兒沒什麼兩樣。
霍家之所以被滅門，多半也是因為長街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那時大家都流落在外，霍青窩在家裏，自然沒辦法為長街的崛起出力，霍家的人，成了霍青為長街賣命道路上的絆腳石，不得不除。
崔揚啞著嗓子，一字一句問道：“為什麼要殺他們？碧奴，你看到的，他們隻是普通的逃難者，況且還染上了病，他們也活不長的，為什麼？”
碧奴別過頭去，眼中緩緩流下淚來。
“因為你生來就適合當殺手，崔揚，我們做殺手的靠得不是蠻力，而是輕盈，能夠在最短時間裏解決饒性命。”
崔揚驚得後退了兩步。
就因為他是個生的殺手，所以沈南星為了將他收入麾下，不惜殺了他父母，以斷絕他的後路，好讓他一心一意為長街賣命？
滑稽，真是滑下之大稽。
崔揚慘笑著，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霍青愣了半，這才反應過來。崔揚的過去他也隻是略聽過一二，他來長街時，崔揚已經是呆了六年，眾人更是不知他的過往，隻知道他是個孤兒，怕是隻有帶他進長街的碧奴才知曉一二。
聽倆人對話，沈南星該是殺了崔揚父母，將他帶入長街，好安心為自己賣命。
霍青明白過來後，更是氣得七竅生煙，拉著崔揚怒道：“看來我是多此一舉了，我霍家上下十幾口性命，定是她取走的，走，咱們回去報仇去。”
崔揚一動不動。
“我來青鳥堂是為了替令辭報仇的，沈南星做得惡，我自會討回來，可令辭和唐芊兩條命，我同樣也要討回來，還有長街那麼多條命，我一個個都要討回來。”
崔揚緩慢又堅定地著，沈南星雖然與他不共戴，可死去的人、活著的人都是他的朋友，乃至他的家人，一命歸一名，他這點還是分得清的。
霍青聽完這話，反倒是哈哈大笑，道：“好，崔揚，你不愧是我霍青的兄弟，沒錯，咱們要找沈南星報仇，也要替長街枉死的兄弟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