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聆病榻慈母誨子 聚豪強伯升布兵(1 / 3)

珠落繈褓哺育,嬌嬰學步含辛。時念饑寒冷暖,祈盼成人。

遊旅依門望,千絲織褐巾。危榻諄言囑托,語重情真。

這厥《雪花飛》詞,單道母親對兒女的情深義長。

幾天沒有下榻了,劉秀的母親樊嫻都頭裹青絲,麵容消瘦,由女兒劉伯姬扶著,靠在病榻上。劉縯的妻子在外廂熬藥。兩個孫子劉章、劉興都年幼無知,時而打打鬧鬧,時而爬在窗沿上,睜著兩隻亮晶晶的大眼睛,僥有幸趣的看著奶奶和姑姑說話。自十九年前,丈夫南頓令劉欽在任上逝世以後,樊嫻都就帶著兒子劉縯、劉仲、劉秀兄弟和劉黃、劉元、劉伯姬姐妹回到舂陵老家,憑著原先家中積蓄和娘家的龐大產業支持,一家人衣食倒還無憂。隻是近年來疾病緾身,兒子的管教都托付給劉秀的堂叔劉良和舅父樊宏。雖然劉縯已婚配,並有兩個孩子劉章、劉興,長女兒劉黃許配胡珍,卻無子嗣.二女劉元早已婚配鄧晨,並有二兒三女。但劉仲.劉秀和伯姬尚未婚配,特別是長子劉縯,終日結交豪俠,家蓄賓客,舞刀弄槍,叫人難已省心。

今見莊內,人來人往之聲不絕,忙將女兒伯姬喚到榻前問道:“莊內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此人來人往,喧鬧不矣!”

伯姬略加思索稟道:“好象是大哥在操練護院家丁武藝吧!”

樊嫻都歎了一聲氣,說道:“你大哥就是不叫人省心,天天隻知擺弄刀槍。”樊嫻都接著關心地問道:“你文叔哥好久也沒回來了,不知在忙些什麼,唉!兒女大了管不住了。”

伯姬見母親掛念劉秀兄長,忙答道:“聽朱佑表哥說,今年二姐家稻禾豐收,文叔哥最近幫鄧晨姐夫去宛城販賣糧食去了。文叔哥還捎信回來說,最近兩日就會回家來看您。”

正說著,突然內房門簾掀起,劉秀風塵撲撲地走了進來,見母親病臥在床,急行幾步,來到榻前,緊緊握住母親骨瘦嶙嶙的手,眼角紅潤,問候道:“娘!孩兒一晌不在家中,你就怎麼病成這樣了?孩兒不孝,未承歡在母親膝下,這是孩兒的罪過。”

樊嫻都移了移身子,試著自己坐立起來,大概是費了些力氣,連咳了幾聲,劉秀扶著她,叫她別費勁,才複原靠著,對劉秀說:“你們鄀已成人,各有事業,娘有伯姬照料,你們就放心幹你們的事情吧。”停了一下,樊嫻都有些不放心的問道:“文叔!聽說近來各地豪強紛紛舉兵,你兄劉縯近來天天操練家丁護院,舂陵族內青壯年都多有參加,你們不會是要舉旗造反吧?”

劉秀知母親已經聽聞了一些風聲,自己這次又和李軼、李軼之弟李鬆從宛城偷偷運回一些刀槍、甲胄和鍛鐵,準備作起事之用。母親遲早都會知道,不如不瞞,反可讓老人放心。便說道:“母親!我舂陵子弟都是高祖子孫,漢廷後裔。新朝王莾以外戚之身,篡奪漢室江山,施行柯刑峻法,重用奸佞,害得天下民生沸騰,百姓無法生存。到了官逼民反的地步,各地豪傑揭杆而起,我舂陵兒女欲效高祖當年,芒陽斬蛇之義舉,伯升兄可能是怕母親擔驚受怕,未曾告訴母親。兒以為,舉旗造反,光複漢室江山,實為男兒大義,特稟報母親。請母親恕罪!”

樊嫻都聽劉秀一翻慷慨激昂的陳詞,心想孩兒能識大義,為匡扶社稷,重振漢室,幹一翻驚天大事,正是男兒誌氣,歎息道:“你們能心懷天下,為黎庶著想,重興漢室,亦為壯舉。為娘雖為女子但也知大義,隻是身患重疾,反倒成了你們的累贅。為娘有伯姬照應,你們不必分心。”

樊嫻都歇了一口氣,對劉秀說:“你大哥雖然心懷大誌,為人豪俠仗義,結交甚廣,定能有所作為。你父在世之時就說過,伯升鋒芒太露,易成眾矢之的,為娘也甚是擔心。好在文叔你為人穩重,遇事謹慎,你要多多輔助伯升,兄弟相扶或可成就一翻事業。娘雖女流,隨你父在官衙之中也度有時日,也常聽你父預言道,王莽居權攝政,將來必會篡權,他雖做足文章,表麵博得民心,將來一定會失在民心。我也曾讀過幾篇孟子的書,孟子說‘憂民之所憂者,民亦憂其憂。’他還說‘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曆朝曆代凡把黎庶憂慮作為自已憂患的王侯,百姓才會為你分愁解憂。隻有使民安居樂業,受到萬民擁載而成就的帝業,才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戰勝他。兒呀,不管為官為民,你要謹記一句,民心不可侮,這也是為娘對你的希冀。”

劉秀被母親病危中的一席話徹底震撼了。雖然他並不知這是母親對他的最後遺言,但是母親道出父親曾經說過的:“王莽得在民心,將來一定失在民心。”的預言不正在一步步地驗證嗎?“民心不可侮”這既是母親對兒子的囑托和希冀,其實是曆史興衰成敗的總結,秦皇帝如果把“萬裏長城”構築在民心上,王莽如果仍然是履任大司馬前的謙謙君子,曆史會重寫或即將重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