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鄉第二天，下起了小雨。
傍晚，決定去多年未見的老同學家裏坐坐，他是享譽縣城的心理醫生。
城鎮的街道華燈閃爍，天還沒完全暗透，伴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朦朧又虛幻。
曾經城鎮的街道有很多瘋子，他們有別於流浪漢或乞丐。他們往往有過正常人的生活，由於患上精神疾病而被家屬拋棄。
我緩步於街道，撐著傘。有傘的行人紛紛快步超過我，沒傘的行人則用雙手堆疊在頭頂，飛快地從我身旁跑過。漫無目地環顧四周，小攤的攤販正因雨天趕走客人而露出憂鬱的神色，商店的屋簷下坐著隨和可親的老板，麵露困意地看著手機。此時，我看見兩個瘋子正站在屋簷下躲雨。
一個是“阿龍”，一個是”小梅“。
阿龍和小梅都是當地人所熟知的瘋子。阿龍是個身材壯碩的漢子，總是站在人潮擁擠的街道旁，衣不蔽體，頭發髒亂，時常對著路過的行人毫無預兆的大吼或大笑。小梅則是身形瘦小的老太婆，一年四季帶著針織帽，背著不知從哪裏撿來的粉紅色書包，拄著拐杖，有時蹲在大街上自言自語。此時此刻，在我經過這個街道遇到他們時，他們也是這樣的形象，與我童年對他們的記憶不差分毫。
他們正站在屋簷下避雨。我匆匆經過他們兩個，生怕阿龍會對我吼叫。可是，我的餘光卻看到阿龍轉過頭對著小梅耳語些什麼，而小梅煞有介事地聽著。“兩個舉止怪異神誌不清的瘋子，能聊些什麼？”我想著，於是停下了腳步，想聽聽他們在聊些什麼。
阿龍似乎感覺到有人在關注他，於是他轉過頭來，看見了我。我悻悻地走開。
“喂，回來。“是一個低沉的男聲。我轉過頭去尋找聲源，但雨天的街道行人稀少。
”下雨天為什麼在外麵晃悠?“這回我找到了聲源，是阿龍，他的嘴巴在濃密髒亂的胡子下一張一合地發出聲音。
“你在和我說話？”我走近了一點，但仍然心存戒備，生怕他的平靜隻是暫時。
“下雨天為什麼在外麵晃悠？沒有家嗎。”阿龍看著我，之後不再理我，繼續轉過頭去和小梅說話。
“眾所周知，你是一個遊蕩在外的人，神智有點不清，又怎麼會如此正經地問我這種話？”我鼓起勇氣走上台階，和阿龍站在同一屋簷下，對著阿龍說道。
“我們並非神智不清，我們隻是流浪漢。”阿梅突然說話了。
“可是我自始至終都知道阿龍瘋瘋癲癲，行為舉止有點嚇人，而小梅你常常衣衫襤褸的蹲在大街上自言自語。”
“我們隻是沒有家，如果我想你一樣擁有家，擁有安全感的庇護，我當然不需要在大街上做出一些瘋瘋癲癲的行為。並且我不叫阿龍，他也不叫小梅，不知道這些個名字先生你是從哪裏杜撰出來的，但隨你吧。”
“你的行為和你是否擁有安全感也許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這隻是你的臆語罷了。”我失去了聊天的欲望，於是快速地轉身，並在走下台階之時對著阿龍說到“好了正經的流浪漢，你現在可以回到原來的樣子了。”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敲響同學家的門，我忽然覺得剛才的對話是場夢，這兩個我童年就已經熟知的瘋子，怎麼可能會與我如此正經地談話?於是，在同學為我打開門時，我便迫不及待地對他說道；“那兩個瘋子竟然和我談話，我是不是瘋了。”
同學沉思了一會，看著我的眼睛說；“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