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宗天啟七年,立冬。
應天府下江寧縣,水西城一處火災過後的民宅內。
“回府衙了,動作都麻利點兒!”
秦洪將佩刀身後一橫,掐著腰指點著現場。待捕快們退出宅子後,他朝門口的一名婦人走去。
“白夫人,逝者已逝,他定不希望你這般痛苦,就請節哀。”
“民婦,謝過秦捕頭……”
眼前的婦人一開口字字清悅,如珠玉落盤。
此時她正因丈夫意外身亡而悲切不止,秦洪看著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兒,隻能適當安慰。
“聶仵作,還留在屋內作甚?回府衙了。”
秦洪歪著脖子朝裏屋望了眼,著急催促。
“遵命,這就去。”
宅內房角處,手指尖捏著一小撮灰燼,仵作聶彬白愣出了神。
六日後。
水西城外大士茶亭東街,應天府轄內最大的牲畜屠宰場。傍晚時分,熙熙攘攘站滿了看熱鬧的人。
聽說前些日子,水西府衙突然來了個斷案如神的仵作,屢破要案!
又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秦捕頭今天帶著這個仵作,竟然要在屠宰場裏審犯人,好像是一起由火災引發的命案。
好奇的群眾立刻聞訊趕來,都想一探究竟。
屠宰場的勞工們也是個個驚詫不已,往日門可羅雀的地方今日竟然被圍的水泄不通,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好在畢竟是府衙辦案子,捕快們戒嚴的範圍比較廣,看熱鬧的人隻能被遠遠擋在外麵。但擋不住的,是整個水西城老百姓的好奇心。
“稀奇喲,新來的官孩兒會斷案!”
“聽別人學說,前些日子剛斷了個劫持案!著實厲害,仿包青天!”
“短見薄識,什麼叫官孩兒?什麼叫仿包青天?他是應天府派下來的令史大人!”
“哪個朝代了還令史大人?不就是個驗屍的小仵作嘛,哈哈哈……”
老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
一些做小生意的流動商販也嗅到了商機,來往穿梭於人群之中,吆喝聲、叫賣聲絡繹不絕。
而此刻在場地中央,江寧縣水西城府衙的所有捕快一字排開,站姿挺拔,煞是威猛!周圍又人山人海,這陣仗與氣勢著實不小。
看著黑壓壓的人群,捕頭秦洪即便裝得再淡定,心裏也難免犯起了嘀咕:老百姓們都在盯著,到底是件命案啊,公開審理當場就得有個說法,否則衙門顏麵何在?
“咳咳。”
秦洪幹咳了兩下,朝身旁的年輕人細聲問道:“聶仵作,那個……並非秦叔信不過你,這件案子眼看即將了結,人證和物證指向都是意外身亡,你確定是謀殺?”
“秦叔稍安勿躁,卑職給您寫的審訊筆錄您可記住了?”
聶彬白沒有正麵回答秦洪的問題,卻反問了一句。
“筆錄?哦,帶來了,我在仔細看看……”
秦洪隱蔽的從懷裏掏出一本小冊,偷偷瞟了幾眼,但隨後眉頭緊鎖:“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為何要問這幾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