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張紙(1 / 1)

來到蕪湖之後,找了兩份工作,年輕,特別能熬。早上在琴行教鋼琴,晚上去酒吧當駐唱,當時的我,渾身上下盡是透露著驕傲和痞氣,我認為我能夠養活自己,這種思想讓我覺得我遠超於其它同齡人,我又跑到青弋江邊上,對著江水唱歌,天空緩緩落下帷幕,雨水在路燈下閃過的樣子,像極了北方的大雪天。

我又開始想家了。

我的家鄉是山東的一個小縣城,家庭收入並不高,不過因為老爹的工作,在當地也算有些社會地位,他對我的期望雖然一直不高,但好歹我也算爭氣,從小到大也算給他爭了不少臉麵,所以當他拿著菜刀劈我房門的時候,我也沒想到他的情緒會失控到那種地步。

說回現在吧,幾年的積累,在蕪湖終於有了穩定的落腳地,買了一個公寓,挑高,裝的複式,目標是兩年以內換成住宅,所以還在努力工作,不過沒了房租的壓力之後,我能省下不少一筆錢,還是會經常跑到便利店裏吃關東煮和酸奶,煙抽的少,一個月下來也就八九包左右,所以存款還是有一點的,相比同時期出來打工的朋友們,我的運氣也算是極好的,畢竟我並不追求生活,隻追求生存,在我看來貧窮不是什麼苦,清淨過日子而已。幸運的是買到的公寓視野還不錯,能看到青弋江和長江的交彙處,因此每天的心情都還不錯。倒是長江,在北方的話是見不到如此大江大河的,沒見過世麵的我對它們有著莫名的喜歡,現在的我也經常坐在窗邊,一個人拿著酒杯,對著窗外吟誦《赤壁賦》“唯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我也時常會吹起短蕭,來扮演那位“其聲嗚嗚然”的客,有時在宿醉時看著玻璃上的鏡像,竟然也分不清它到底是虛幻,還是真實的自我,我不敢想象從前那個一頭短發,穿著名牌的體麵小夥子,如今隻有一件白T常伴。清晨醒來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躺在家裏的床上,如夢如幻,然後一股酸意便湧上心頭。我保持著健身的習慣,我開始保養皮膚、臉和頭發,因為我總夢想著有一天我的父母會來找到我,我希望那是他們眼裏的我依然是從前的模樣,就像當初拖著行李箱離開那美妙的荷塘月色間的少年一樣。

沒錯,我是真的想家了。

出來那麼久,我還沒有跟父母有過一次聯係,當然我也聯係過家鄉的人,是我父親的一個同事,在我看來處事圓滑的他要比我那愛麵子的父親更為善解人意,我的情況想必他全盤都跟我父親說過,所以我父親應該也並沒有太過擔心,要麼就是他真的不想再認我這個兒子了,我有無數次想過要回到家鄉,但當前天我買好車票站在月台上的時候,我沒有上車,任由它晃晃蕩蕩的向北開走,原因是當那列車開過來的時候,我看見車廂裏充滿著羞愧和愧疚,我再也不願意,接受那些情緒了。

好久沒有下雨了。。

香煙從我的指尖到肺裏來回躥跳,月亮站在高樓的上麵,照亮著船隻和緩緩江水,鄰居小孩吹著的笛子曲《花好月圓》幽幽的傳到我的耳邊,我看著樓下玩著滑板在我們那裏被稱之為“小嫚”的女孩,忽然的就想起來,我才跟她們一般大呢…...我不禁自問,曾經的我,也有如此風華麼?答案早已心知肚明了。

好想好想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