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邊鎮破落戶(1 / 3)

月影朦朧,微風徐徐,張彬,不,秦臻石在秦府後院小小的演武場中來回踱步,心中的激蕩讓他久久不能平複。

好吧,從二十一世紀的一場車禍中喪生,醒來突然成了十七世紀大明登州府中的一員,這般顛覆認知的情況下,誰也不能平靜下來。

雖然前世的曆練可以幫助張彬白日裏收斂了種種驚訝,但是此時夜半時分,張彬,嗯,秦臻石還是無法安坐房中,來到了半明半暗的演武場中。

平心而論,秦臻石對來到此處是喜憂參半的,前世家中父母自有兄長和姐姐照料,相比他一個軍人,姐姐和大哥都是公職人員,本來都是在父母身邊的,他倒沒有太多牽掛的,如果有可能就是老媽要傷心流淚了。

還有一個牽掛就是前女友了,一年前分手的時候,他們太年輕,雖然相互牽掛,雖然心中有愛意,但是遇到了瓶頸沒有那個耐性繼續解決,而是簡單粗暴的選擇了分手,也許前方風光無限好呢。

隻是分開後內心的牽掛絲毫沒有減少,相反倒與日俱增,桃花落盡是孤寂,分手後他首先取得了聯係,兩人倒是顯得親近了很多,都有再續前緣之感,隻能感歎失去了才會珍惜。

可惜的是還沒來得及真正的再續前緣,他就來到了此處,真正是晴嵐星辰曾入懷,彈指千年俱往矣。

秦臻石隻能慨歎造化弄人。

北麵百來步的宜春院的靡靡之音不斷傳來,東邊隱隱的弦樂聲,隻是讓秦臻石有些心煩意亂。

想想天人永隔的這種處境,秦臻石心中自有悲憤,不知道他為何遇到如此境遇。

好像他上一世並沒有作惡多端,報應不爽不存在的。

秦臻石回到了演武場南邊的石桌石凳處,桌上擺放著一把腰刀和一支普普通通的竹笛。

如果說秦臻石和張彬有何相似之處的話,隻有兩點,一個都是軍人,沒錯,秦臻石是大明登州府的軍將之後,現在也是丘八一個。

再就是兩人都極為擅長吹奏笛子,水準頗高,

除了這兩點外,兩人幾乎沒有相似之處了。

這位秦臻石是一個悶葫蘆,弓馬嫻熟,卻是有些怯懦,見識不多,遇事退縮,張彬雖然不算張揚,但絕對可以算得上敢於擔當。

秦臻石無意識的拿起了竹笛吹奏一曲。

正是鐵血丹心,當年他和女友竹笛二胡合奏一曲鐵劍丹心,琴瑟相合,頗為甜蜜也極為自得,天下眷侶多矣,有幾人可以如他們一般心意相通的。

清脆悠揚的笛聲響起,當年兩人含笑彈奏的場麵仿佛就在眼前,隻是這首男女聲相互纏繞極為纏綿的樂曲如今隻餘下一個竹笛孤寂的奏響,相伴天邊就是一個夢而已。

呀的一聲,東邊青雲茶室後進的院門開啟,昏暗的燈光下,院門處顯出一個朦朧而婀娜的身影。

她向著幾十步外眺望著傾聽著,這個夜晚裏突如其來的笛聲吸引了她的注意,這般輾轉極大的曲子她第一次聽聞,和她經曆的數百首樂曲大相徑庭,卻是優美的緊,讓她聽聞後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開了院門她傾聽良久,清脆悠揚卻又靈動飄逸的笛聲讓她沉溺其中,直到那裏隱隱傳來一聲歎息,樂聲消逝不見。

這人是誰,她不禁自問,這是秦家的院落,也是青雲茶室租賃的東主所在,怎的有如此樂聲傳來。

按說秦家有一少年郎確是會吹笛,隻是這般笛曲卻是從未聽聞呢。

“五娘,夜深了呢,還是入內休息吧,”

一旁的婢女輕聲道。

女子嗯了一聲,她再次細細探看了昏暗的秦家院落,隻有她婀娜的影子映照在昏暗的光線下,女子依依不舍的關上了院門,隻是那首曲子依舊在她的心中繚繞回味,頗有繞梁三日之感。

慢悠悠的更鼓聲響起。

秦臻石睜開了眼睛,夏季清晨難得的涼爽包裹著他。

秦臻石一個鯉魚打滾從床上騰起。

桌案上有個銅鏡,在晨曦的陽光下可以勉強看清他的相貌。

秦臻石眯著眼好生看看,不是他自戀,而是他新生不過一天而已,對這個新生的軀體實在算不上熟悉。

銅鏡中秦臻石麥色肌膚,顴骨突出,臉頰微陷,眸子頗有神采,說不上有多帥,卻是相當陽剛。

秦臻石隨意將發髻挽起,木簪穿過,將有些掉色的鴛鴦戰袍披上。

他看向牆上掛著的兩把戰刀和一把戰弓身上。

一把是很普通的雁翎刀和長一些的馬刀。

如果說哪裏有不同的話那就是這兩把刀較為寬闊沉重一些,隻因秦臻石頗有巨力。

那把戰弓則是一把紅黑色的兩石戰弓,較為粗大的絲麻弓弦已經成為了黑灰色,泛著點點油光,很顯然弓弩的主人浸淫時候久矣。

秦臻石拿過雁翎刀和戰弓走出了房門。

秦家的院落當真不小。

昔日裏也是一個不小的府邸。

那都是因為他早早去世的老爹,曾任大明登萊水師指揮僉事,四品的官階,登萊水師頭幾號的人物呢。

可惜秦臻石的老爹秦秩去世的早,秦臻石七歲的時候就因為當年援朝抗倭之戰的舊疾發作去世了。

留下的孤兒寡母當然沒法挺起家門,就連世襲千戶都要被人署理,本來大明官員的俸祿就極為微薄,大半要靠一些灰色收入養家,秦秩一去,那些勞什子的灰色小收入就不用想了。

幸虧秦府位置不錯,就在登州水城中心,秦母將一些院落租賃出去,秦家這才能度日。

不過秦府也就落下了內院還是自己的,那也有百多步的距離,可見當年的院落可是廣闊。

秦臻石來到了院落一角,對麵八十步外就是一個箭靶,秦臻石側身以對,隨即開聲發氣,弓如滿月,箭矢如電而去。

蓬,箭枝穩穩的紮在靶心處,箭枝顫動著。

秦臻石隨即連環箭發,蓬蓬蓬的聲音不絕於耳,秦臻石不禁歎服本體的巨力和十年寒暑操練。

“唔那破落戶,猶自瘋癲,可憐老娘才睡了兩個時辰而已,”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北向傳來。

還有幾個女聲附和著。

簡直一片聲討之聲。

這是北邊宜春院的姐們的喊聲,她們對秦臻石的晨練深惡痛絕。

至於罵秦臻石為破落戶,那是因為秦臻石長大後極為木訥,一看就不是一個能撐起家業的,外間也因此對秦家看輕了,不少鄰裏背地裏稱秦臻石為破落戶,很顯然秦家還得繼續敗落下去,撐不起家業就是世襲千戶如何,早晚被人算計,官場的傾軋那可是要命的。

秦臻石下值返家操練,也就是兩日當值,返家一日,因此不算叨擾這些鄰裏。

再者秦家雖然是武職吧,也是官宦之家。

但是以往秦臻石憑空有一身勇烈,卻是從來不與人衝突,此時更會一言不發。

隻是如今嘛,秦臻石不同以往了,他可是官二代好嘛,讓自家佃戶如此欺辱,怎麼可能。

西邊宜春院的二樓一個女聲猶在斥罵,秦臻石一箭放出,嘶嘶響處,但聽蓬的一聲,兩石戰弓的箭枝百步開外就可以破甲,此時插入窗框上聲音巨大,箭枝瘋狂的顫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