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安笑
當那一刻我坐在狼藉的地底深處,抱著漸漸陷入冰冷的她,身邊的激戰和怒吼都被她定格的容顏隔絕在感官之外的時候,才突然發現這一路走來竟然都是我自願的,這一切都是我在自作自受。我看著她,思緒脫離眼前的生死激鬥,倏忽回到了第一次相遇的時候......
兩年前的日照,夏天剛剛過去沒多久,天氣依然熱得離譜。中午剛剛過去,烈日將大街上的一切炙烤得蔫頭耷腦的。我趴在用從積蓄裏摳出來的幾萬塊錢開的小飲品店裏昏昏欲睡,偶爾才能從店門口路過的短裙女孩的身上獲取一絲清醒。
我叫趙逸洲,從記事起到這麼大,除了四年大學時期,其餘的時間全部龜縮在這個海邊小城裏。所幸的是這裏幹淨、明亮,處處還散發著年輕的朝氣,不然我的前半生幾乎就可以用淒慘來形容了。
在小城市生活的好處就是你可以將生活節奏調節的很慢,不比像大都市那樣整天被一大堆事務逼得精疲力盡。古代先賢為什麼許多喜歡居住在鄉村或者幹脆隱居,大抵也就是這個道理----忙就忙自己的事,自己沒事就閑著,偷得輕閑以撫琴弄詩。我不敢自比賢良,我就是懶。在這裏,你大可以一整天躺在床上不用動彈,隻要你不餓。我當然不可能不餓,所以我現在是在店裏而不是床上。
我自幼是一個棄兒,值得驕傲的是,我是當年孤兒院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孩子。關於我身世的唯一線索就是我大學開學臨走的前一晚,一直照顧我的孤兒院阿姨交給我的一塊破碎銅牌。說是在路邊被發現的時候就在繈褓裏的。那塊銅牌現在被我塞在家裏的一個抽屜裏,已經好幾年沒有拿出來了。不是我對自己的身世不關心,而是那塊銅牌上除了一個模模糊糊的“海“字沒有別的任何線索。憑一個不知所雲的漢字來尋找身世幾乎是不可能的,經曆過最初的幾次失望之後我便放棄了。
空調賣命地吹著,正午的時候很少有人出行,生意自然十分冷清。我一邊喝著自己調製的冷飲,一邊翻看著從隔壁書店拿來的廉價,不一會就開始打起瞌睡。就在我困到無以複加即將趴在櫃台上呼呼大睡的時候,店門被打開了。一陣熱風灌進來,我頓時覺得渾身的皮膚都被烈火燎了一遍。睡意消退,我看見了一個高挑纖細的身影。
來人關上門,脫下了頭上的遮陽帽,之前盤起的頭發瞬間散落下來。她轉過身,帶著門外烈日遺留在她身上的熱切,對我說道:“老板,來一杯門口貼著的那個,芒果冰紛,要多冰!“
妹子五官長得很精致,我看了頗有賞心悅目的感覺,尤其是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讓我想起了幾天前在微博上看見的幾張貓咪眼部的特寫圖片,一樣的幹淨,寶石一般帶著自有的光彩。
“好的,你稍等。“我答應一聲,轉過身背對她開始調製飲料。我故意把各種容器弄得叮當作響,心中意淫著女孩在我背後看著我熟練地動作而仰慕的眼神。
然而當我配好飲料之後轉回身來,卻發現妹子已經自己在角落上找了個位子坐了下去,頭朝著窗外,絲毫沒有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
我把她的飲料端了過去,走進之後發現她正皺著眉頭思考著什麼,模樣顯得有點苦惱。
“美女,你的飲料。“我還是很有職業操守的,放下飲料順便提醒了她一句,轉身便要離開了。
正常情況下我和這位美女的緣分就要到此為止了。但是我們的故事可不在正常範圍。
“謝謝,“她踟躕了一下,“我看您現在不忙,能聊會嗎,我跟您打聽點事。“
“嗯?“這算是搭訕嗎?按照我多年以來縱橫情場幾乎沒有的經驗來判斷,這一定是了。這個時候作為男生是一定不要慫的,我當下一個優雅的轉身坐到了她的對麵,“當然可以,你盡管問吧!“
“謝謝,“妹子兩隻手捧著杯子甜甜一笑,說道,“我是外地人,來這裏旅遊的。今天剛剛到,對日照很不了解,本來就很艱難了,忽然又發現我的導航儀壞了。我就是想問問您知不知道附近有沒有能修理的地方。“
說著,她從包裏掏出了一個黑色的東西。我接過來打量了一下她說的這個導航儀。是個電子儀器不假,但是整體風格和當下大眾追求的輕薄簡潔不同,這個導航儀厚重敦實,拿在手裏非常沉,有點像上個世紀的產物。真想不通她為什麼要帶一個這麼笨重的東西出來旅遊,現在的手機上不都有導航功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