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歲月如梭,在蟬聲停駐校園的時候,我們又迎來…………悲歡離合,晦明朝暝,我們終將告別過去,起航迎新。”
黑壓壓的人群,一些人被我那動情的致辭戳哭,抖著手拿紙巾抹淚水;一些人神情緊繃,被我個中幽默的語句刺中,咧咧嘴,配合著笑起身。
安靜的會場,我一個人的聲音在獨唱。
不是沒看到,隻是我刻意,刻意忽略了那一道從頭到尾繾綣不散的目光。
它熱切而肆意地鑽研著我,幾次想離座,而我就像那掩耳盜鈴的人,捂上自己的耳朵,以為別人也聽不見;蒙蔽自己的雙眼,認為也沒人發現得了我。
致辭一結束,回到後台,匆匆跟楊老師招呼了聲,我就拿包離開了會場。
夏日的晚風颼颼涼,出來學校西大門的時候,迎麵吹來一陣冷風,將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都喚了醒。
路燈昏黃的光線灑下來,大門口各色的麵包車車主可了勁兒地朝我喊,“同學,去哪裏?用車不?”
不用。
我埋著頭隻顧趕路,希望回去還能給老媽煲上一鍋粥。老太太的情況不太好,一頓飯吃的很少,隻有多做幾餐。
“林年!怎麼又不給我打電話?”一道熟悉的男聲從身後飛來。
是陳江學長,我回頭,看他穿著件白色的外套,乘風而來。
這男人挺會大驚小怪的,每次我回家都堅持送我,不讓還不依,這不,又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的。
從學校到家也不過走上十分鍾的路程,我是真覺得沒那個送的必要,可他堅持。所以幾年來都是這個狀況,伴我左右,保駕護航,就怕我一個不小心攤上危險。
然而我總不識好歹,“都懷疑你放了眼線在我身邊。”我咕噥著,繼而催促道,“你回去吧,這路我都走兩年了。”
他對我的話充耳不聞,隻猛了勁兒地往前走。
夜深人靜,一會兒他才開口問,“真的決定不讀研了?”
陳江,他希望我讀研。他自己已經是研一的學生,現在拚命地勸我,無非也是想我留下與他並肩作戰。
然而我不能再自私地隻為自己的人生考量,家裏生病的母親還等著我去贍養,書也已經讀得夠多了,是時候用知識改變命運去了。
賺錢吧,賺很多錢。
“我家怎麼樣你很清楚,以後別再跟我提這個。”我語氣堅決道。
陳江卻很不甘,替我惋惜起來,語氣無奈,“你還是保研的,不讀就太可惜了……”
可惜嗎?
正要駁他一句,身後一輛車子的大燈忽地刺眼地射過來,我反應敏捷地推著陳江往路邊移了移,以為那車會開上來,卻並沒有。
心裏一個咯噔,遲鈍的腦子閃過一道模糊的影子。我拽住陳江,往他身上一靠。
“怎麼了?冷了嗎?”
“是啊,還不快把外套脫下來給我!”我胡亂應道,抖著手扯起他的衣服,他卻故意跑起來。
“站住!別讓我追到你!”我撒腿跑上,腳下始終一片光亮。
身後的車一直尾隨著,我不敢回頭。燈光那麼亮,刺瞎眼怎麼辦呢。
還沒跑多遠就累得喘不過氣來,我拉著陳江粗鄙的胳臂,借他的力量支撐著已經虛脫的身體。
步子沉重地幾乎要掛到他身上去,他說要背我,我遲疑著,還是搖了搖頭。
才發覺,歲月流轉間,我們已經過了嬉戲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