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的香港,還是一個不在母親搖籃裏的孩子,因為他還沉睡在英國米色旗的懷抱,也正是這段被別人領養的歲月,造就了香港早期的繁榮和文化的多樣性,再加上地理位置優越,香港很早就擔負起了自己的責任,成為了一個國際化的城市,一個政治,經濟與文化高度集中的大都市。
繁華的街道上行駛著各式各樣的車輛,擺放著全世界各地生產的商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夾雜著各種各樣的音樂,有從日本傳過來的流行樂,有美國傳過來的搖滾樂,有馬來西亞傳過來的爵士樂,但本地土生土長的音樂卻並不多見,但是人們似乎並不太在乎這個,不管是聽得懂聽不懂,隻要是覺得聽著舒服,管他哪裏來的,都無所謂了。
伴隨著夕陽撒下最後一抹餘暉,福星燈具廠的工人們也忙完了他們的一天,加工完最後一件產品,工人們紛紛走出了工廠,條件好一點的,騎著自行車奔家的方向漸漸的消失在了人群中,條件差一點,就隻能步行回家。工人們差不多都走了,一個麵色黝黑,身高大概一米七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幹淨的藍色工作服,才慢慢得從工廠門口走出來,他就是梁國棟,三號機床的操作工人,大家都親切的叫他“老梁”。老梁最後一個出來,並不是因為他墨跡,不喜歡這個工作,恰恰相反,是因為他很珍惜這次工作機會,對工作上的每個細節,都要處理的妥妥當當才會離開。正是因為對工作的認真負責,老梁上個月還被廠裏麵評為“優秀員工”,雖然他來了還不到一年,這對他來說,應該是最大的鼓勵了,因為有的上了兩三年的老員工,都很少得到這樣的榮譽。他從廠裏麵出來,檢查了一下四周,確保沒有問題,才點了一根香煙,緩緩的超著家的方向走去了。老梁的家在距離工廠不遠的一個貧民區裏麵,步行大約需要二十分鍾,說近也不近,說遠也不遠,一天來來回回的走著,也慢慢的習慣了。這個貧民區裏麵住的大多數人都和他一樣,都是從外地來的,大家都是出來討生活的,所以也相處起來不太困難,隔壁的老王,還有樓上的老張,都對他很關照,這無疑讓漂泊異鄉的他心中有了些許的慰藉。
老梁回到家,推開門看見妻子已經做好了飯菜放在了桌子上,三個女兒正在做作業,一家人都在等著他下班,然後一起吃飯,孩子們看到爸爸回家,都紛紛的撲上去抱住了爸爸,這讓老梁工作了一天的疲憊立馬消散了不少,看到活蹦亂跳的孩子們,老梁覺得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都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今生的小棉襖,老梁心想“他上輩子有三個情人,這輩子又有三個小棉襖該知足了”。
吃完飯,母親對著三個女兒喊到“思穎,思婷,思雨,吃完飯趕快去洗漱睡覺,”三個孩子洗漱完上了床,卻沒有睡意,吵著鬧著要爸爸給她們講故事聽。老梁實在沒有辦法,就給三個孩子講了司馬光砸缸救人的故事,其實他也沒讀多少書,也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話說古時候有個小朋友叫司馬光,有一次和同學們去假山上玩,有個小夥伴不小心掉進了假山下麵的水缸,其餘的小朋友都嚇得跑開了,隻有司馬光沒有慌,拿起了一塊石頭,砸碎了水缸救出了那個小朋友……”講著講著,孩子們漸漸的睡著了……
看著孩子們都進入了夢鄉,老婆也收拾完碗筷從廚房裏走了出來,看著老梁還沒有睡,老婆對他說“老梁,上了一天班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老梁應了一聲“嗯”,於是就上了床。可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老父親臨走時的囑托似乎又在他耳邊輕輕地想起,“國棟啊,我們老梁家世代單傳,你一定不能破壞了祖宗的規矩,不能做咱們老梁家的罪人啊”。妻子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問了一句,“怎麼還不睡,你有心事嗎”。老梁對著妻子輕生說道:“麗娟,要不咱們再要一個吧,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不能做個不孝子啊”。妻子朝他翻了個白眼說道:“現在三個你都這麼費事,再生一個,我們拿什麼養,你不要命了嘛”。老梁說道:“再生一個吧,大不了我多加加班,多做一份工作,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這個還是女孩子,那我們就再也不生了,我也就斷了那個念想了”。妻子望著懇求自己的丈夫,不管是出於對他的愛,還是出於對傳統觀念的妥協,最終還是答應了……
早晨起來,老梁像往常一樣,吃完了早飯,把孩子們送到學校,然後來到工廠,又開始了一天的忙碌,但是今天他和往常不太一樣,心裏有一種莫名的喜悅,好像心裏那塊壓了好幾年的大石頭突然落地了,讓他感覺輕鬆了很多。走進工廠,大多數工友都已經來了。在他旁邊機器上工作的老李看見老梁今天春風滿麵,開玩笑的說道:“老梁,是不是又漲工資了,臉上和開了花一樣高興。”老梁微笑的回答道:“還要比漲工資值得高興十倍哩”。老李好奇的問道:“是什麼事這麼值得高興呢?”老梁故作神秘的搖了搖頭,說到:“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看到老梁一臉神秘,老李也沒有追問,兩個人各自去幹自己的工作了。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了,生活也平凡的讓人出奇,廠裏麵的工人也都重複著每天的工作,廠裏麵的同事偶爾開開玩笑,聊聊八卦,這似乎讓枯燥的上班時間變得有了一點人情味,不在那樣漫長和難熬了。老李閑暇之餘,不忘瞅瞅旁邊最近工作越發努力的老梁,又想起了他前幾天說的話,心裏默默的想:“究竟是什麼好事呢,讓這老小子最近拚了命的工作。”帶著一顆好奇的心,他也隻能靜觀其變了。因為不管他怎麼問,老梁都是三緘其口,一個字也不肯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