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大業四年。
正月。煬帝發河北民百餘萬鑿永濟渠,男丁不足,婦女服役。
三月。煬帝出塞巡長城,行宮周長一百二十步,高四丈二尺。
四月。煬帝在汾州之北營建汾陽宮。
五月。一輛沒有馬夫駕駛的錦車從昆侖山一路東來,風塵仆仆。
五月二十日,那輛馬車從晚霞紅光中出現,停在靈食的一家小客棧。
大隋年間,能乘得起這樣的馬車的人,非富即貴。但馬車除了外觀華麗,卻再無其他能夠證明馬車的地位。
這也為馬車內的光景增添一分神秘。
非富即貴的人,怎會任由自己的車子無人駕駛?
這時,靈食客棧中早已經無事許久的小二從門中奔出,畢恭畢敬地牽起套住黑色駿馬的韁繩。
“啊——”
店小二受到驚嚇,發出一聲慘叫。
“怎麼了?怎麼了?”
老掌櫃從店內奔出,見年輕的小二臉色慘白,趕緊將其攙住。
“血!血!血!”
店小二倒退一步,緊張得大叫起來,引得寥寥無幾的路人湊過來圍觀。路人紛紛瞠目結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老掌櫃畢竟年長,沉住氣道:“休得毛躁,趕緊將客人請出來。”
老掌櫃話音方落,刷的一聲,馬車的簾子豁然打開。
一位錦衣少年走下馬車。晚霞餘暉將少年的臉映得通紅。
“小二哥,這是汗血寶馬。地上的東西是馬兒的汗。”
錦衣少年彬彬有禮,並未帶有富家子弟的驕矜。
“汗……汗血……寶馬?”店小二到底沒見過世麵,不敢質疑錦衣少年的話。
老掌櫃也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神駒,不免驚奇,但他似乎更在意乘車的少年。
“咳咳……咳咳咳……”
一陣輕輕咳嗽聲隨著溫柔的晚風與圍觀路人們驚奇的讚歎飄散。馬車內探出一個微微搖晃的大腦袋。
這隻大腦袋與汗血寶馬相較之下,平凡得太多,根本不至於引起路人的注意。
腦袋低垂著,但若細心看去,也不難發現從下額連至兩頰的剛勁有力的青須。
那隻腦袋輕垂一會兒,終於緩緩的抬起,打量周遭三三兩兩的行人。擁有這顆腦袋的人,自然是個男人。
錦衣少年輕輕一笑,恭恭敬敬地將車內那個擁有大腦袋的男人帶出馬車。
那名男人是名剛毅的大漢,也是錦衣華服,不過四十餘歲,高大偉岸,竟有一種淡淡的華貴之氣。
少年小心翼翼地將大漢扶下馬車,說道:“老小子,我們不能再走了。”
“咳咳……沒大沒小。”
大漢臉色慘白,似乎剛生了一場大病。
隻見那大漢抬頭望一眼身前客棧,呢喃道:“靈食客棧。小子,我們今夜真要在這裏住店?”
錦衣少年一臉嚴肅地道:“必須住。若繼續趕路,我怕你的身體吃不消。”
少年的臉上揚起一絲不羈的表情。
“住就住!反正也不急著上路。”虯髯大漢像個天真的孩子,咧嘴一笑,露出上下四顆大門牙。
錦衣少年將馬車交與店小二,扶著虯髯大漢走進靈食客棧,選了一處最僻靜的地方坐下。
“咳咳……小子,這家客棧也太差強人意了。上至掌櫃,下至小二,也就那麼三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