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怕老鼠的大俠(1 / 2)

楊有福拉上門,緊了緊背上的長劍,朝清風街走去。他討厭這個名字,所以走到哪裏都背著一把長劍。

說起來,這把長劍得到手也很不容易,還是楊有福在鎮上的鐵匠鋪做了三個月苦工掙來的。即便如此,遇上的熟人總是嘲笑他,背著一根鐵條。

別人這麼說,楊有福不管,他總覺得背著一把劍總會增加一些威嚴。最起碼,那些以前跟在屁股後麵嘲笑他的孩子們,現在不敢亂喊了。

威嚴這個詞是楊有福自己安在頭上的。那次他偷偷的去學堂窗外窺視,先生正在講故事裏的英雄,恰好用到威嚴這個詞。楊有福覺得不錯,就把它拿了過來,可這個詞隻活在他的心裏,從來不敢在嘴上說。

他今日去清風鎮,是想去找鐵匠大叔給長劍開個刃,就如同在身上打一個烙痕,然後揮手與故土道別。

這個開刃的想法,存在腦子裏已經有好幾天了,他一直沒跟別人說過。重要的是,這件事在別人眼裏也隻是一個笑話罷了。

因為熟人總會說,劍是用來殺人的,你一個孤兒背把劍就把自己當大俠了嗎?

楊有福在外麵不敢說當大俠的話。可背過別人,一個人和長劍待著的時候,他就會把這句話說給長劍聽。

可惜長劍總不搭話,楊有福就自認為它是承認的。越是這樣想,開刃的念頭就越發強烈,到了今日,楊有福再也憋不住了。

楊有福的家離清風鎮不到二裏地,自從三年前,父母被一河大水帶走後,這個家就沒了溫暖,所以楊有福覺得他走到哪裏,哪裏就是他的家。

可今日,當他鄭重的鎖上門時,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啦,畢竟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有幾人能說清煩悶的緣由呢?

家與鎮連接的土路,楊有福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可今日楊有福總覺得與以往不同。

可能是要離開了吧!他心裏這麼想著,腳下就慢了。路畔的一根根草,一棵棵樹,還有樹上的鳥兒,草叢裏的蟲獸,似乎都成了朋友。

雖然楊有福沒有招手,可那些朋友們好像都意識到他要遠行,不約而同的做出道別的動作。

楊有福偷偷的笑了笑,看到四周無人,於是放肆的笑出聲來。可笑著笑著,眼淚就不受約束的滾出來。

楊有福記得上次哭是父母去世的時候,那一河水把一切都帶走了,連一根用來懷念的線頭也沒留下。

可那次哭過以後,就不想再哭了,因為他得去忙活今後的吃食,不敢讓哭耽擱了。到如今,吃食早已不再是最擔心的事,這麼哭出來,似乎不像一個男人應有的樣子,更別說大俠了。

這麼一想,楊有福就胡亂抹了一把臉,假裝眼內迷了東西,使勁的揉了揉,腳步也快了好多。

清風鎮不大,隻有孤零零的一條街道,青石鋪就的路麵隻有六尺寬。路的兩側是挨挨擠擠的磚瓦房,多的五進,少的三進,臨街的一側無一例外都開著鋪麵。

因為是起的太早,街道很冷清,零星的幾個人提著夜桶,門開著的更不多了。隻是遠遠的看到楊有福背著長劍走過來,門後就有人探出頭,寒暄著打一聲招呼。

遇到相熟的就會拿他背上的長劍開一個玩笑,這也多虧了楊有福這麼多年的辛勞。說實話,鎮子上的人對他真不錯,雖然楊有福會時不時的在鎮子裏做短工,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在幫襯那個孩子啊。

這些楊有福全都記在心裏,他想著等成了大俠的那一天,他一定會好好報答的,當然這些話也隻有背上的長劍知道。

於是,背著長劍的楊有福今日就走的異常穩當,每一步都留下響亮的腳步聲,從街東一直走到街西,最後在鐵匠鋪子前停下來。

楊有福想著銀根叔可能還在睡覺,他就沒有敲門,找了簷前的一塊大石頭蹲了上去。

人還沒站穩,門吱呀一聲開了,銀根叔披著衣衫,用一隻黑瘦長滿老繭的手抹了把臉,這才仰頭看了看。咦了一聲,用力的咳出一口濃痰,氣噓噓的說:“咋個,又來噌飯了,不過醜話在前麵,我一天隻管兩頓。”

說完側了側身子,讓出一條通道。可等了一會,卻看到楊有福沒有進去的意思,用手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的說:“唉,不是叔隻給你吃兩頓,那是你嬸每天隻做兩頓,要不行,剩下的一頓我再去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