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說話,我看著墓碑上立碑人後有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是林靜,另一個是蘇年。蘇年。蘇年。蘇年。
我以為的那一泓清甜麗人的泉,原來早已在幾年前便已幹涸了,我是父親的女兒,蘇錦,我在離他遙遠的地方,從未與他碰麵,他身邊的女兒,蘇年,時刻地享受著父愛的纏繞,聆聽成長的聲音。蘇秦,若是你知道父親不再堅持蘇錦的名字,你是否會平安,像一個明朗的少年,過著安逸的日子。
“他開車去看蘇秦的孩子,蘇酥,沒想到卻去了蘇秦那兒。”母親很平靜。
“蘇秦?”身後傳來蕭青卿的驚訝悲慟的聲音。
少女呀,少女呀,心裏刻畫的悸動,不是白駒過隙,而是寬闊的深穀,躍不過。
“你們是誰?幹嘛待在那?那是我的爸爸。”傳來稚嫩女童的聲音。
我們回頭便看見一個九歲左右的女孩,手裏還牽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女童,兩個孩子都是精致的洋娃娃。
“蘇年。”這是我一直想喚出來的名字,謹慎地收藏著,壓在喉嚨最底層,所以出來的聲音,顫顫栗栗的,像悲鳴。
女孩很奇怪地看著我,半天才說話:“你是蘇錦?”見我沒有答複她,“我見過你的照片,爸爸一直把它帶著身上。”
我猶如聽見了世界上最美的歌唱,飛揚的音符勾勒出最繁華的畫麵。
“蘇錦,抱我。”女童的聲音從下麵響起。
我低頭就看見了一張稚嫩純淨的臉,她雙手抱住我的小腿,仰著頭,臉上是脈脈的紅色夕陽。是縮小版的蘇秦。
“蘇酥。”我抱起她,轉身對母親說。
母親看著蘇酥,伸出手想上前觸摸她,卻又停在了半空。自言自語:“怎麼不見唐嬋?”
“媽媽去找爸爸了,”蘇酥一臉認真地回答,“媽媽一直沒有回來接蘇酥。”
“蘇酥一直住在‘天使之家’,我爸爸去接她,她也不願跟著爸爸回家。”蘇年在一旁說。
蘇酥緊緊地抱住我的脖頸,小聲跟我說話:“那天媽媽在爺爺麵前跪了好久,好久,爺爺都不讓媽媽起來,媽媽好傷心,一直哭,後來媽媽把我送到‘天使’,她說她去找爸爸回來,還說如果有人來接蘇酥,除了蘇錦,蘇酥不能跟著別人走。蘇錦,你是來接我的嗎?”
蘇錦,你是來接我的嗎?我不知道為何唐嬋會將蘇酥托付給我,若是我沒有來到這裏,那蘇酥會不會永遠在“天使之家”等我,等著我老去,死去,等到她也老去,死去。這是多麼恐怕的等待,小孩子總是當真,把一切當真。
“蘇酥,蘇錦來接你了。”我笑著對蘇酥說。
蘇酥咯咯地笑起來,清脆的聲音蕩在公墓裏,她似乎看到了幸福的模樣,不經世事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