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記得那座山有多少年了,似乎通達了很久很久以前,武王平定了亂世,卻飲了這世間之苦,墮了心,成了魔,須菩提的鍾起了破曉還在敲著,春迎來了雨季,空氣十分濕潤,伴晚起了風,歸來的孩童放起了紙鳶,飛得很高很高,後麵的小胖子怎麼追也追不上。
武王成了魔,卻依舊是這世間的王,可人的心終究還是太小太小,昆侖起了劍,長白覆了雪,那年洛水的雨下得很大很大,以至於淹了整座城,天際上的那個人,鮮紅的袍子正映了這人心,就那樣隨風飄著,任著雨點打濕了衣:“你們都怕我,正如你們連手中的劍都抓不穩,凰蝶的翅膀永遠不會凋零。”妖異的眸子泛著微光,隻見得他舉起了手掌,伴著天空的一道驚雷交錯,他的手掌一揮,漫天的雨點化作了殷紅,長夜之下,那是一片血海汪洋。
南晉的書閣陳品希睜開了眼,手上的棋子還未落下,棋盤上對弈的那個人卻是已經亂了:“你的心不靜,你的棋也都亂了,那個人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
朱彥看了眼陳品希又看了看棋盤:“棋永遠不會亂,正如你書閣裏的書,永遠都是一塵不染,我是這南晉的國師,卻也隻能在這陪你下棋。”
“斬魔道,誅武王!”世上的人都是這樣說的,可是他們已經看不清了自己的心,去了的人,他的家中卻再也看不到了他的影子,那處墳頭下埋著他的衫,梁上的一縷白綢又不知濕了多少人的眼睛,杯中藏著昨日的落花香,燕子飛過屋簷唱著舊時光,卻是負了雨聲盡頭月光悠長。
皎月之下,那朦朧的光華如同輕紗撫了這大地無涯,幽幽的林中,小鹿匆匆地躲過了那所能看得見的地方,那個人的步子未曾停歇,懷中的嬰孩睡得很深:“世人道我武王為魔,可真正的魔卻活在他們的心中,邀月,父王對不起你,不能給你一個安穩的家,那隻最美麗的蝴蝶將永遠停留在你的肩頭,父王也想看著你,看著你一點一點地長大,隻是這長夜負我,九萬個字也不能道清。”
萬裏之遙,一切開始的地方,自己如今卻又回到了這裏,那條大江很是湍急,濺起的水花敲打著岸頭的泥土,帶走了一絲泥土的顏色,江畔的柳還是少了那一棵,江那頭的大山,很久很久以前就在這裏,那個拚了命奔跑著的小胖子,終於追上了呢,隻是那紙鳶卻再也飛不動了,風停了燕子歇了,孩子回了家,那一縷炊煙伴著美夢一晌。
雨停了,初聞泥土的清新,南山又開滿了桃花,貪酒的人卻是釀了碗酒,斬盡了滿山的桃花,光禿禿的枝丫像極了廟裏的和尚,山中訴傳封了魔,有名封魔山,山腳下的那個寺廟,老和尚還在那兒敲著鍾,一人一劍曆盡了風塵,也到了安歇的時候,最後一眼的不舍叩響了寺院的朱漆門,老和尚持著燈推開了門,眼前卻是空無一人,轉了眼角的餘光,抱起了繈褓中的嬰孩,他還是睡得那般安穩,月色梢頭,血色的衣袍無了風卻還是在飄著:“九萬個字,就不說予你聽了吧。”林中驚起了棲鳥撲騰著翅膀,那處梢頭,人卻是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