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漫步風雲(1 / 3)

第五天中午飯後,峰會閉幕,除了到蒼山景點遊玩的人外,大家都紛紛忙著回家。楚老師一行五人來到“蝴蝶泉”,吳修風放眼望去,遙想當年大旅行家徐霞客不遠萬裏來到此地,駐足在泉邊的瀟灑身影:周身蝴蝶漫舞,八方景致天成,構畫出絢麗多彩的奇妙造型,引得翩山花草頻頻回眸,不由地對這位先賢升起了深深的敬意。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下午三點,他們便往回走。到了大理城,程黃拉著普燕跑去買了五大袋蜜餞,喜笑顏開地回來。

在回昆明的路上,楚老師問:“修正,你對這次峰會有什麼看法?”

楚修正:“以曹立智為首的人對我們依然賊心不死,想通過各種方式把我們擠壓出峰會,讓我們的聲音在文化界徹底消失。其次,他們對我們已經是黔驢技窮,以後估計使不出什麼新花樣。第三,這次峰會給我一個啟示,我想對昆明的文化係統進行一些必要的改革。至於具體方案,我再和老師、大家一起商量。”

楚老師:“程黃有什麼看法?”

程黃:“我的看法和楚哥差不多,隻是有一點,小揚得罪了曹立智,損傷了他們的麵子,以後要多留個心眼。”

楚老師:“小揚,你害怕嗎?”

吳修風:“我一點都不在乎。古人說‘無欲則剛’,我對名利沒什麼興趣,隻想按照我自己的心意做好學問。”

楚老師:“何懼之有,他們排擠了我幾十年,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吳修風回到家裏,隻見爸爸媽媽正在看電視,便把帶回來的蜜餞擺放在茶幾上,他父母顯然很是高興。吳母滿麵笑容的說:“小揚,我和你爸爸在電視上看到你了,那麼多的記者圍著你,真了不起。”說著,順手拿了一些蜜餞出來吃。

吳清華:“兒子,會開的怎麼樣?”

吳修風:“我是第一次參加這麼大型的高級別會議,參會的都是中國文化界有影響力的人物。我寫的那篇評論文章在峰會上、包括網絡上都受到了極大的關注,很多人都留露出羨慕嫉妒恨,現在網絡上的閱讀量已經達到了170多萬了。”

吳母:“你小時候就有人說,你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今天果然應驗了。”

吳修風:“隻是發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有人含沙射影地為難老師,我實在忍無可忍,就與他們辯論,可能得罪了幾個重要的人。”

吳母:“得罪了誰?”

吳修風:“在辯論時,雖說我們戰到了上風,但我看到對方明顯的不高興,特別有一個是文化界鼎鼎大名的人物,號稱‘北曹’的曹立智。”

吳母不知道曹立智是誰,吳清華卻聽說過,他驚訝的坐直身體:“這個曹老師和你辯論,並且還輸了?”

吳修風:“也不能說他輸了,隻是在辯論時,我說的問題讓他一下就懵了,回答不了,我為老師贏得了尊嚴。”

吳清華:“什麼問題?”

吳修風:“一、教育的本質是什麼?二、我們探究曆史的首要職責是什麼?”

吳清華:“這確實是不好回答的兩個問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各說各有理,你自己知道嗎?”

吳修風:“我和老師一起討論過的問題很多,其中就有這兩個;並且,我可以肯定,我們的答案是最正確的。”

吳母:“我不關心什麼答案,小揚,人家是大人物,你這樣得罪了他以後怎麼辦?”

吳清華:“這倒不用太在意,人生在世,如果什麼都害怕,沒有一點自己的性格,還能做成什麼事?”

吳修風聽到這話,眼睛變得濕潤起來,一種感動湧上心頭。在這一瞬間,他最親一個男人、自己的父親,竟然如此的理解自己,感動之情無以言表。

第二天,吳修風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下午快三點時,

他來到老師家裏,看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正在和老師愉悅的交談著,旁邊坐著一個十三、四歲正在看書的小男孩。倆人顯然很熟悉、也很合拍,一副十分隨意的樣子,完全不像往常前來“拜師”的那番情形。那個小男孩卻感覺有些特別,坐在那裏東張西望,表情十分豐富,卻又頻頻的若有所思,像是能聽懂他們之間的對話,讓人忍不住對他特別留意。

楚老師:“他是我的學生吳修風。小揚,這是金老師,是我多年的老友,對教育有著非常獨到的見解”

金老師:“吳修風,你可是一舉成名了。”

吳修風:“在你和老師麵前,我永遠都在學習的路上,不敢說成名。”

楚老師:“剛才我們倆正在談論教育問題,你也來一起聊聊。我們認為現在的教育存在三個方麵的問題:一、本質錯位。教育的本質是‘認識自己’,具體說就是培養健康的人格,了解自己的特征,其次是探究事物的原理,最後才是提升個人的技能。二、順序顛倒。應該是什麼年齡階段需要學習什麼知識,而現實是幼兒、小學要學有難度的數理化,大學生則需要進行科普。三、資源配置不合理。很多偏遠、規模較小的學校應該合並,讓那些本來就條件不好的孩子接受同等的教育資源。但卻因所謂的‘不尊重父母與孩子的親情’而廢止。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金老師:“我們相信,一定有人知道這些問題,可就是沒有人明確的提出來加於改變。”

吳修風:“那就由我們來做,我向來認為,隻要是對社會有利的,就一定會被認可接受。”

金老師:“如果主管領導不接受、民眾也不理解怎麼辦呢?”

吳修風正要說話,那個小男孩突然開口說:“你們就一定敢保證自己說的是正確的嗎?”

金老師:“你小孩子懂什麼?”那小男孩嘻嘻一笑,把眼光放在手裏的書本上,感覺剛才那句尖銳的話不是出自他之口。

楚老師:“即便暫時不被接受,但事情總要有人去做,至於個人榮辱,就計較不了那麼多了,曆來的先行者總是伴隨著太多的孤獨。”

吳修風:“我會追隨老師,無論結果如何,都無怨無悔。”

金老師:“也算上我一份。”

小男孩:“我覺得很奇怪,常聽我爸說,楚老師智慧超群、觀點獨道,和你往來的都是很厲害的人物。可在今天這個問題上,連我這個小孩子都能懂的道理,你們三個大人為什麼不明白呢?”

金老師:“你胡說什麼?要懂禮貌?”

楚老師:“沒關係的,我十分好奇,讓他說說什麼道理。”

小男孩:“你們剛才說的觀點是對是錯,我判斷不了,但有一點卻可以肯定,你們的方式不可取。”

楚老師:“為什麼不可取?”

小男孩:“你們的方式就是不管事情對錯,隻要你們認為是對的,就總是表現出一副要伸張正義、主持公道的樣子,這完全就是書生意氣,結果必然是吃力不討好。”

金老師:“照你這樣的說法,事實真相、公平正義就不顧了嗎?在這種大是大非麵前,個人榮辱算得了什麼?吃力不討好又算得了什麼?”楚老師、吳修風深有同感。

小男孩:“我的意思不是說不要是非對錯,是想說在表達方式上沒必要這麼極端,極端的方式反而達不到效果。如果有一種方式既能達到相同的效果卻又不那麼尖銳傷人,為什麼不用呢?”

楚老師:“你說說,什麼方式?”

小男孩:“很簡單啊,無論有多高的才能、多大的誌向,都需要有一個施展才能的空間,不能動不動就耍脾氣、感情用事。你們如此智慧的人應該明白,與你們打交道不是機器電腦,而是人,也不喜歡被刺傷,為什麼不能采取觀點明確、做法溫和的方式呢?這二者並不矛盾啊。”

麵對這個觀點銳利的小男孩,三人是好氣又好笑,關鍵是,他們心裏都不由得讚同了他的說法。

楚老師:“他說得很有道理,可能是我們三個都屬於‘性情中人’,還真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問題。你兒子悟性極高,行為特征屬於外圓內方,他將來在政治或是商業領域必能取得大成就。可惜了,他不適合做學問,否則,我很樂意教教他。”

小男孩:“遇到一個好老師是學生的福氣;同樣,遇到一個好學生不也是老師的福氣嗎?”

楚老師:“這小家夥前途不可限量。”

金老師父子走後,吳修風說:“老師,你真的認為我將來會有大出息嗎?”

楚老師:“都這時候了,你竟然還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我花這麼多的心血來培養你,你當我是沒事可做?”

吳修風沉默不語。

楚老師:“我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是不是剛才那個小男孩的一番言論讓你覺得沮喪。沒錯,他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見識,的確是悟性超高、難得一見。他將來極有可能在政治、商業方麵有大成就,但絕對不適合做學問。”

吳修風:“為什麼如此肯定?”

楚老師:“因為他太通曉人情世故,對周圍的人、包括事物都能麵麵俱到。這當然是優點,會對他的前途大有幫助,但做學問隻會讓他倍受折磨、疲憊不堪。而我和你都屬於同一類人,在行為方式上常常和其他人格格不入,這是沒辦法調和的事。”

吳修風若有所思。

楚老師:“法國有一位叫盧梭的思想家,他寫過一本叫《懺悔錄》的書,你看過嗎?”

吳修風:“看過,但記憶不是很深刻。”

楚老師:“你再去認真看看,這是一部揭示人的內心最深刻、最真實的著作,是少有的好書。你會在其間看到一個既偉大又平凡、既高尚又齷齪、既勇敢又懦弱、既善良又自私的活生生的人,一個真實的人。這本書既是自傳體,又是一部哲學書,說它是心理學書籍也無不可。”

吳修風:“老師說的是。”

楚老師:“世界上的書籍多如牛毛,稱得上好書的可不多見,這本書算是其中之一。遇到真正好的書籍,你要反反複複閱讀,直到讀熟讀透,這對你實現“把所有知識融會貫通、化萬物為我所用’的境界至關重要,你要切記。”

吳修風:“這點我能明白。當年蘇秦告別了老師鬼穀子,渴望下山一展平生所學。在多次碰壁後,很落魄的回到家中。就在他整理衣物時,看到了老師在下山之際贈送給自己的書稿《陰符篇》,這才想起當年老師鬼穀子說過:‘倘若不如意,就攻讀此書’。於是,他就發懸梁、錐刺骨,晝夜不休。一年後,終於融會貫通,以此學問縱橫列國,天下大勢,如在掌中,成為了合縱長,配帶六國相印,人生事業達到了頂峰。”

楚老師:“正是如此。你在之前看過那麼多的書,最近這幾個月,腦子裏突然間裝進了很多東西,這些知識會相生相克,無法相通,時間會幫你理順這一切。因此,你現在要做的事情是,把你思想裏的東西,不管對錯,也不要管是否自相矛盾,隻要是你所思所想,盡可能的找機會和他人交流探討。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梳理你的思想,最後形成符合邏輯的體係。”

吳修風:“為什麼要去和別人交流探討,我自己思考不行嗎?”

楚老師:“自己思考這種方式達不到你想要的效果。舉例來說,你現在要編製一個好故事。你編好後,發現前後矛盾、並不精彩,怎麼辦呢?你就把這個故事對他人講述100遍。當你講述第二次時,一定會比第一次要好上一些;當你講述第三次時,又比第二次好了一些。當講到100次時,已經和第一次有了天壤之別,達到了盡善盡美的效果。”

吳修風:“我明白了,老師是想要我把學到的知識在實踐中進行驗證,拋棄錯誤的,留下正確的,最後到達融會貫通。”

楚老師:“就是這個意思,它的反證就是,世上總有許許多多無用的書呆子存在。”

吳修風佩服的五體投地,老師的話通俗易懂,又意義深刻,感覺到自己的思想每一天都在變化、在進步。

這天晚上,吳修風來到楚老師家裏,把對楚修正的文化改革事宜不知如何入手這事說了。楚老師:“你不說我也知道,因你不了解行政部門的運行特征,所以無從下手,你終歸太年輕,經曆過的事情還不多。戰場上打仗,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得聽從號令,文化改革則不然,方方麵麵牽連的事太多,各說各有理;況且要改變人思想中的東西談何容易。但事情總要有人先做,你楚哥的做法是正確的,他走的是正道,你們都要力盡所能地支持他。當下最可行的方法就是通過量變來達成質變。就是說,先不要定什麼製度、規範,而是直接麵對出現的事件,明明白白的提出要怎麼改?改成什麼樣?這樣做的好處是效果立竿見影。比如說,電視台、新聞媒體要有輿論導向;清理整頓虛假宣傳的廣告;禁止一切帶有賭博性質的商業行為;當獎勵時,可以從工作、優惠、榮譽、照顧親人等進行,就是不能直接獎勵金錢------。”

吳修風:“這樣做隻能治標不能治本,行嗎?”

楚老師:“當然行,所以我說通過量變來達到質變,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等到了一定時間,就可以根據經驗和指導原則設定製度規範,以後在工作中不斷的完善,日積月累,就會達到是意想的效果。另外,中國的學者往往談論起來頭頭是道,做起事來卻一塌糊塗。你要把知識用於具體事務中,真正體現出知識就是力量,這一次就是一個很好的體驗機會。”

這時,吳修風收到普燕發的微信:“我獨自一人走在路邊上,你能來一下嗎?”

他告別了老師,來到普燕說的地方,剛下車,就看到普燕清秀典雅的身影站在微風中,漂亮的裙子被風吹得微微擺動起來,頭發有些淩亂的隨風揚起,臉上明顯地透露出膀惶無助的神情,在夜風中顯得楚楚可憐。

吳修風:“什麼事能讓冰雪聰明、豁達明理的燕丫頭這麼沮喪?”

普燕:“也沒什麼大事,隻是很煩,心情不好。”

吳修風:“跟我說說,無論好事壞事,我都樂意與你分享。”

普燕拿出手機,寫了一條微信發給他:我姨媽給我介紹了一個男朋友,今天第一次見了麵。我很傷心,感覺就因我不能說話,就隻能隨隨便便找一個人算了。”

吳修風立即明白了事情原由,以普燕思想之聰慧、性情之果決,必定會覺得這是一種羞辱。他腦海裏一閃,拉起普燕的手,向有人路過的街道跑去。找到一處有椅子的地方坐下,他說:“你就照我說的做,現在右前方過來了一個人,其它的你都不用管,就看著這個人,在不被他發現的情況下,盡可能長時間的看著他,等看完後,我再告訴你原因。”

那個人距離他們倆大約50多米,正朝著他們走過來。一步一步越來越近。普燕假裝看著其它地方,其實卻一直在注意著那個人。

等那人越過了他們走遠時,吳修風說:“又來了一個,你再看看這個人。”普燕依然用前麵的方法看著這人,才幾秒鍾,她不由得笑了起來,再繼續看,又笑了起來。直倒那個人走過了他們的麵前,她實在忍不住哈哈笑了。手語說:“你怎麼會懂得這樣有趣的方式?”

吳修風:“因為我喜歡孤獨,有時候很無聊,就一個人跑到外麵亂轉,無意中發現了這是一個可以快速開心起來的好方法。”

普燕:“你剛才說喜歡獨自一人。”

吳修風:“孤獨,有時是一種享受。老師說,隻有明白這個道理的人,才適合做學問,我並不害怕孤獨,但害怕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