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年少有時(1 / 3)

生命的密碼在於認識自己!位置決定力量。坊間傳聞:誰上了《蒼山名單》,誰就能成為文化界的翹楚;能得到“南蘇北曹”的悉心指導,人生之路就可平步青雲。而在更小一些的圈子裏,人人都公認一個事實:但凡成為“西南怪才”的親傳弟子,就能成為行業中的王者。

從市西北方向順著通往西山風景區的的公路3公裏處,右邊有一條修建平整的柏油路。沿著這條路步行大約50分鍾的路程,可看見一所學校——在教育界有較高聲譽的市第七中學。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

吳小揚走到向市七中轉彎的地方,看清了路旁的指示牌,便向右轉去。他是剛隨父母遷移到昆明的,轉學在七中。中午飯時母親就給他介紹過通往學校的路以及一些特征,本來家人是要送他的,可他堅持認為還是獨自去更有意思。

公交車、出租車,還有那些私自運營的摩托車不時從身旁經過,他沒有絲毫搭乘的意思,依然自得其樂的走著。一輛機動車的喇叭聲在背後不停地響起,他看看自己走在路的最靠邊了,知道這令人反感的聲音不是針對自己,就連頭也沒回地繼續向前方走去。

就在這時,他從眼角的斜視中看見一個騎輕便自行車的人由於讓車的緣故,歪歪斜斜的向自己衝來,他出於本能的一下子抓住車的把頭。這是一個漂亮的年輕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學生,絕不會超過20歲,可能是經常運動的緣故,在她的身上有著一種朝氣勃勃的氣質。她說:“對不起,傷著你沒有。”

吳小揚:“沒有,隻是以後騎車留神點。”說完就向前走去,沒有再看她。

她出神地站在那一動不動,定定地看著他走過的背影,滿臉升起委屈的模樣,連路人疑惑的目光也不曾打動她。在家中,她是獨生女,受盡父母的寵愛;在同學、朋友中處處受歡迎,男生對她更是另眼相看。今天的情形還是第一次,說什麼也咽不下這口氣:“不行,憑什麼要被訓一頓,以為說了句對不起,真的就是我理虧嗎?非問個明白不可。”

距離的路程很短,車子又騎的飛快,隻幾分鍾就追上了他。還沒來得及責問,她先是看到了一雙明亮中蘊含深遂的目光,猶如夜空中光芒綻放的星星,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種想要了解這目光背後故事的衝動。自己認識的男生不算少了,優秀的也有好多個,但沒有誰會有如此的吸引力。他的五官算不上多麼出眾,如果把它們一一拆開,也許比平常還不如;然而,造物主把這些五官恰到好處地布置在他的麵孔上,使你不得不承認非常非常的順眼。她在心中默默的評價著眼前這個不通情理的家夥。

吳小揚有些尖銳:“不服氣,想報複我?”

她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直言的點破她的心思,使本來正在遐想的她平添了一份慌亂:“不是,我是想問問,你要去哪裏?”才說完連自己都覺得好笑,剛才還氣鼓鼓的想要責問他,現在反而關心起人家來了;同時也很後悔,怎麼問出這樣笨的話,我是他什麼人?人家憑什麼會告訴自己呢?看那讓人遐想又讓人心有不甘的目光。

吳小揚:“七中。”

她很好奇:“去找人?”

吳小揚:“我沒資格在七中讀書?”

她笑說:“不,我不是這意思。以你的年齡看,肯定是讀高中,而高中的人,我幾乎都認識,可從來沒見過你。”

吳小揚:“沒見過,不等於不存在。”

她依然笑說:“你說的有道理,可對你卻用不上。”

吳小揚:“為什麼?”

她顯得很真誠:“不是奉承你,無論你在什麼地方,都會很快成為新聞人物的。”

吳小揚:“你在七中讀書?”

她說:“我叫舒雪梅,高三理科一班,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吳小揚:“吳小揚,剛轉學來,也是理科。”

舒雪梅騎車先走了,吳小揚來到了學校大門處。他注視著這扇多少年輕學子都夢想垮進去的大門,心中飄過一絲尚未成熟的人必然會有的一種得意感。

這是一扇用鋼絲與鋼管連接而成的大門,守護這門的是中間由混泥土澆成、外邊用碎石子洗磨成的高大墩子,線條很筆直,有粗有細,深淺不一------。看到這裏,他心中湧現出一位心理學家說的話:每一幅作品都代表著一種性格。市七中這扇門代表著什麼呢?莊嚴、有力;對,是簡潔,看那清晰筆直的水墨線條。

他依然注視著前方。

大門的右邊有一扇式樣、色調完全相同的小門,門的左右兩旁是紅磚連接而成的圍牆,很長很長,可以想象出這個學校占地麵積的廣大。

來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不時有人回頭看吳小揚,有的還指指點點。他裝作沒看見,瀟灑地把書包往背上一挎,走了進去。

這個學校共有八個高三,文課三個、理課五個,真是巧的很,吳小揚分在理科1班。

吳小揚把先期到達的物品搬到五樓二號。這個宿舍共有四人居住,除旁邊的趙從清外,其餘兩個還不認識。這個趙從清是一個熱心腸的人,雖說和吳小揚才剛剛認識,看見他搬物品來,趕忙跑下去幫忙,不一會收拾完畢。

趙從清提議:“小揚,反正沒事,到外麵逛逛怎樣?”

他們倆來到池塘後麵開闊的院子,找了一顆樹作靠背坐了下來,很是舒服。

吳小揚:“這個學校挺活躍的,新聞人物肯定不少吧?”

趙從清:“那當然,我們班就有好多個。班長顧明、數學委員胡剛、文藝委員舒雪梅、還有一個黨外人士張宏,反正很多。在這些人中,就數顧明和舒雪梅最得意了。”

吳小揚:“怎麼個得意了?”

趙從清:“那個顧明說話做事給人一種政治家風采的感覺,能說會道。舒雪梅熱情漂亮,有一大群男生和她有很深的關係,都願意為她效命。”他停了停,把身子坐直了些,好似是要證明自己的認真:”你今天就會見到他們了,小心不要成為她的護花使者。”說到後麵時他開起了玩笑。

吳小揚:“我認識她。”

趙從清:“你怎麼會認識她?你不是剛剛轉學來,這裏的人一個都不認識嗎?”

吳小揚正準備解釋,卻聽到他壓低了聲音:“這麼巧,她來了。”吳小揚順著他的目光,看見舒雪梅和另外一個很是清秀的女生走進院子,向這邊過來。

趙從清一反常規的沉默了,臉上還參雜著一絲不自然。吳小揚剛回頭就看到了,對他這種不正常的神情深感疑惑。此時,就算吳小揚再聰明,也不可能想到眼前的趙從清和那個舒雪梅有過一場微妙的交往。

她們倆就要向另外方向轉了,舒雪梅突然看見吳小揚,便走過來:“是你呀,你們在聊天嗎?歡不歡迎我們加入。”

趙從清忙不迭地站起來:“當然歡迎。”一同來的那位女生看了看舒雪梅,隻好隨著找個有草皮的地方坐下。

舒雪梅率先打破因自己的到來產生的瞬間沉默:“看樣子你是分在我們班。”

趙從清非常的驚訝:“你們果真認識。”

吳小揚臉上馬上顯現出一絲尷尬,這句話等於告訴她們,自己剛才正談論她呢。

舒雪梅不是一個愚笨的女孩,當然知道這層邏輯關係;但她更喜歡看到吳小揚剛才的難堪。腦海中立即聯想到之前認識的場景,當時是生氣的、不甘心的;現在回想起來卻又是好笑的、溫馨的。轉頭看向他,卻正好和他的目光碰上,一秒鍾的對視,雙方都明白了,什麼都不需要解釋。

與此同時,七八個人在班長顧明的帶領下打掃著教室。18歲的他已經展現出了少有的沉穩卻又不乏少年人特有的熱情奔放。看他一邊忙著,一邊主次分明地安排著,還不

時還摻雜著幽默風趣的話語。

清潔衛生很快就打掃完畢,桌子椅子已經清理過,整個

教室一片潔淨,顯示出一些生機。

顧明環視了一遍整個空間,思想在快速的運轉著:就要

開始最後一年的拚搏了,一年後自己會怎麼樣呢?能考上

吧?一定能考上的,這一點倒是很自信,不是有許多老師、同學都這樣認為嗎?如果自己落榜了,那也不會有幾個人能考上。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的飛快,周末好似轉眼就到,吳小揚收拾好物品打算坐公交車回家。走到籃球場旁邊時,看到舒雪梅扶著自行車在等什麼人,便說:“怎麼不回家,等誰呢?”

舒雪梅風趣說:“等你啊,先生。”

這樣子的回答讓他感到了親切,就故意裝的很嚴肅的樣子回敬:“有事嗎?文藝委員同學。”

她完全能感覺到他的故作認真,笑說:“擔心你剛剛來,找不到回家的路,本委員心地善良,特意來指導指導你。”才說完,兩人不由的笑了起來。

他們正準備往校門處走,一輛自行車在旁邊停住了,瀟

灑俊朗的顧明正含笑地看著倆人。

麵對他的微笑,吳小揚心中升起了一種無法忍受的敵視。就在這短短的一周裏,他已經不隻一次見識了對方這種善意裏帶有的故作大度,心裏很是排斥。在他看來,這是做作,是帶有虛偽性質的居高臨下。現在,這種能給別人好感卻讓自己氣惱的微笑又在麵前出現,他明顯地感受到了自己不能釋懷的抗拒,於是,漠然的等待著即將發生的不愉快。他們倆對視著,一個是含笑自信,一個是冷漠自負。舒雪梅當然已看到了他們的敵視,也感覺到了他們之間有些玄妙的情緒;然而,她卻沒能體會出其中的意味,因為她不是男人,這是性別特定的。他倆各自的心裏都知道,卻什麼也沒有說,無法訴說。

瞬間的對視過去了,顧明打破了沉默:“小揚,你回家呀!你家住哪?說不定我們倆同路呢。”

吳小揚表情木然:“不會同路的!況且,我喜歡一個人。”說完,真的就獨自走了。這場景一下子讓人極為尷尬,舒雪梅、顧明兩人不知說什麼好。

吳小揚到了家裏,他的媽媽見他回來,隨意的收拾一會,就過來坐下和他說話:“今天是星期六,因我們家剛來,跟領導招呼一聲,更回來收拾家務。”這是一位善良樸實的知識分子,她滿臉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小揚啊,學校怎麼樣?條件好嗎?同學對你怎樣?你要和人家處好關係,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對人不要總是那麼傲,啊。”

吳小揚的口氣裏明顯帶著不耐煩:“我知道了。”

吳母也不計較:“你要把精力用在學習上,不要有其它想法。”說到這,特別的看了他一眼。吳小揚完全明白母親所說的“其它想法”是什麼意思,這也是他們家從外地來到昆明這個城市的原因之一。

開學後的第三個星期天,延續以往的規則,今晚的“學習會”主持人是班長或文藝委員,隻有在必要時班主任周丹君才會參與。

在這個大家喜悅的晚上,首先由一位同學闡述自己的內容,然後所有人再暢所欲言,談學習、談生活、談社會。事實證明,這樣做很有必要,大家心情愉悅、積極性特別高,學習熱情也帶動起來了。

班長顧明也是在這個時候最能體會出自己被同學擁簇的榮耀感。他要利用今晚的機會,化解和吳小揚的關係。直覺告訴他,對方是一個不容小覷的人,一定具有非常獨特的過人之處。他內心充滿了信心,也充滿了激動,他迫切地等待著夜色的降臨。

今晚真是好兆頭,一人不差。顧明像之前一樣在同學們期待的目光中走上講台,不經意的掃視了一眼第六排的吳小揚,顯得熱情洋溢:“今晚先由吳小揚來講,掌聲響起來。”

吳小揚很是抗拒:“我不講。”

同桌孫紹民勸解說:“這是規定,是大家聯絡友情的時間,你這樣影響不好。”他說這番話的聲調略顯大了些,既是對吳小揚的善意提醒,也含有向大家賣好的意味。吳小揚十分厭惡這種賣弄機巧的行徑,並把這種厭惡毫不掩飾的表現出來,他冷蔑的看了對方一眼。

顧明依然微笑:“為什麼,總有個原因吧?”

吳小揚感到特別惱火,對方能保持笑容,而自己卻做不到,他仍然很傲氣:“沒什麼原因,就是不願意。”

顧明一下子就失去了自製,長久壓抑的不滿在這一瞬間奔湧而來:“難道作為一項團體活動,你也這樣我行我素,一點也不顧大家的感受嗎?”他理直氣壯的語氣裏帶有一些在老師麵前會得好評的優越感。

吳小揚也是針鋒相對:“我就是看不慣你的做作,擺什麼譜。”停了停又說:“你自以為了不起嗎,不見得吧?”

麵對這種很傷人的話語,顧明不知道該怎麼辦,尤其是吳小揚剛才的一番話居然還得到了一部分同學的讚同,顧明感覺自己的眼睛一定要冒火了。大家正不知所措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心裏不由得高興起來:高三理科1班的班主任周丹君,麵帶微笑地走進了教室。